“我有个熟人最近缺个帮忙的人,你要不要试试?”老师问她。
顾疏雨不动声色,原来她生活困难已经惊动了老师,现在是拒绝呢还是答应下来呢?她是那种凡事都要深思熟虑的人,但凡是她觉得有丁点重要的事情总要思来想去,甚至在决定之后也会反复思索它的正确性。
老师的出发点肯定是为她好的,但她应该接受这样的帮助吗?除了每个月来这里拿药,她跟老师似乎并不存在更多的接触,这能够成为拒绝的理由吗?如果要拒绝,又应该怎么说才好呢?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顾疏雨把她所能想到的问题全都回答了一遍,认为还是先了解一些情况才好做决定。她问:“谢谢老师,但那个人……”也不知怎么的,就是问不出口那个人的性别,性格等等的基本信息。
老师笑道:“待会我要跟他一起吃饭,你要不也一起?”
“……”顾疏雨承认她反射弧有点长,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婉拒,又感觉直接拒绝不太礼貌。
老师瞄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顾疏雨始终是安静内敛的女生。他又说:“没关系,跟我是同事,见一见也没什么问题。”
“老师,我跟大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容易紧张。”这绝对是实话,顾疏雨在家里的长辈跟前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也因此博得了很多疼爱。
“紧张什么?我和你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别因为我是老师就真把我当长辈了。”老师爽朗地笑。
顾疏雨连连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不把你当长辈才怪……她对从小到大以来的所有老师都是当做长辈去尊重,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老师还想说点什么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者希啊,等会,我这就过去。诶,还给你带个人啊。”
顾疏雨默默叹口气,她对拒绝别人根本就是无力啊。
那边的齐者希放下电话,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这是k大的教师食堂,平日里人并不多,齐者希喜静,肯定不会挑有人的时候过来。这会已经下课好一阵子,偌大的餐厅里只稀稀落落地坐着不烦十个人。齐者希选了张中意的餐桌,坐下来耐心地等待。
刚刚说……带个人?
齐者希拿起手机,打开微博,进入他的主页,“微言大义”。嗯,骚气的名字,符合他的个性,毕竟他的真实姓名也就是程大义。他从上到下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么他要带的人是谁?齐者希在这个问题上充分显示了一位研究者所应当具备的求实精神,他靠在食堂的座椅上,耐心地望着一楼大门处,企图捕捉每一张路人的脸。
顾疏雨跟在程大义身后,局促不安,总觉得她一个晚辈莫名其妙地参加属于两个长辈的聚会实在是不礼貌,她停下来,紧张地抓住双肩包的背带:“老师,我还是不去了……”
程大义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没事的,这也算是个面试了,调整好心态。”他一直有请顾疏雨吃饭的想法,对于顾疏雨的情况,他也有许多的疑惑,除了有点内向以外,顾疏雨身上看不出任何抑郁症的痕迹。顾疏雨对自己的病症绝口不提,他肯定不会开口去问。
二人一前一后,顾疏雨掀开门帘走进食堂的时候,刚好走出来一个男生,顾疏雨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低下头,跟在程大义身后进了食堂。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就只是一瞬间,她在那个男生身上看到了他跟某个女生通话的记忆,那段对话同她不久前看到的那位抢占资源的女生的那通电话内容完全契合。
顾疏雨无奈地摇头,这种事还是别说了,万一是他心甘情愿的呢。
齐者希看到程大义过来,并不起身,而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顺便也瞧见了顾疏雨。看来是学生,让程大义欣赏的学生,原来是这种类型。
书呆子的类型。
顾疏雨推推眼镜,她其实并不近视,只是需要点什么遮住眼眶周围厚厚的一算黑色。
“齐老师,这位是顾疏雨同学。”
……同学?她已经是毕业5年的前辈了。她笑着对齐者希点点头,语气一贯地温和:“齐老师好。”
齐者希颔首:“你好。”还是书呆子。
程大义和顾疏雨坐在一边,齐者希独自坐在餐桌对面,面色从容,时不时地望向窗外,并不说话。
顾疏雨却不太安定。不苟言笑,看上去就不好相处,说不定是变态的完美主义者。她怎么可能做得好他们家的工作?!
“齐老师,你不是缺个干活的吗?她怎么样?”程大义和齐者希说话的语气极其随意,显然二人早已熟识。一个心理学,一个新闻学,年龄又相仿,平时多了点交集似乎也可以理解。
“……”顾疏雨和齐者希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无言。
顾疏雨无数次在心里呐喊,老师你可不可以不那么直接!!面上却还要不动声色。
齐者希的心情倒是十分平静,一个学生为什么出来做家政类兼职?原因可能有:一、她需要勤工俭学;二、她和程大义有点什么;三、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遍顾疏雨,觉得第二点有些说不过去,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果然,人情这方面的问题,不能用学术方法来分析。
程大义在桌子下偷偷地踢了一脚齐者希,有了眼神的交流后,又对他挤眼睛。
齐者希当然明白他是希望自己能给出一点反应缓和尴尬的气氛,但他今天还真不想给程大义面子。他向后靠了过去,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得开口说:“程老师,当着您学生的面,您这样踢我,又朝我使眼色,似乎会让我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