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教学楼里一片寂静。已经下课半个小时左右,学生大半已经离去,只有不多的教室有着一两个学生埋头整理笔记。男生急匆匆地拉着女生进入了一间没人的教室,顺手把门反锁,将女生按在门后,开始亲吻起来。
面容姣好的女生不疾不徐地推开门男生,指指摄像头,从掉在地上的背包里拿出手机,轻佻地在男生鼻子上轻轻一点,“我出去打个电话,在这里等我。”她走出教室,选了一个更为安静的地点,拨通了电话:“喂,亲爱的~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我想吃酸菜鱼。”声音黏腻,带着淡淡的喜悦与期待,完全听不出方才的缠绵。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听到电话那头连连说好,约定了时间地点,女生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的教室休息室走出来一个人……是齐教授,他们的专业课老师。
齐者希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女生突然有些不安,她的电话……齐老师都听见了?其实她明白这种不安毫无必要,这位齐老师出了名地独来独往,即使他听见什么,也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出了声:“齐……齐老师……”
对方缓慢地回头,他还很年轻,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已经破格拥有新闻系教授的头衔。英俊吗?倒也算不上,面容很清冷,可能与眉眼所流露的都是寡淡有关。他的声音亦是清透的,他给那个女生上过好几门专业课,语调几乎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齐者希挑眉:“有事?”
女生强忍住心头的忐忑,机械地摇头。
“告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齐者希迈着步子离开。他对学生的隐私向来没有兴趣,更何况成为一名大学教师本来就是折中的选择,毕竟在当下的中国再没有比这个更自由的职业了。他没有教书育人的宏伟梦想,只希望能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成就什么的也不必太在意。他不愿与政界有太多牵扯,因而将新闻史的研究作为主攻方向。许是长期浸润于史籍中的缘故,他的周身散发着淡漠的气质,那是一种真正属于文人的气质。
女生回到教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和男生厮磨了好一阵才离开教室。
————
九月的k城依然炎热,从远处看,路面仿佛有热浪翻滚,城市的建筑也好似发出耀眼的白光。
顾疏雨撑着一把黑色太阳伞,独自行走于k大。作为一名已经从k大毕业了五年的学生,她不但没能为k大争光报效社会,反而拉低了整个学校的就业率——这么些年她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完全靠着打零工生活,对此她也深感愧疚,所以一次同学聚会都没有参加过,当然也就没脸面对学院的老师。
她在校医院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旁边的教学楼,已经是午餐时间,校园里难得地安静。她扶了扶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她绝对不是什么美女,顶多算是秀气,不施粉黛,齐肩短发,发尾微曲,灰色t恤,浅色牛仔,白色帆布鞋,典型的学生装束。
九年前刚上大学那会,她开始失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起初以为是不太适应新环境,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自己也就没太当回事。结果这种失眠状况持续了一个学期,这一个学期她只能在白天睡觉……寒假在家情况也并没有好转,她瞒着爸妈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给她做了一系列的心理测试,告诉她去学校之前如果还是这样就再过来一次。顾疏雨说好,然后一周后又过去了。医生无奈地做出轻度抑郁症的诊断,她也开始依靠安眠药维持晚间最基本的睡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疏雨发现她拥有一种能力。
她能够看见别人的过去。
比如,在街头的一名乞丐,只要眼神的交流,她就知道她昨天的收入是多少,这些收入又去向了何处。
比如,她发现在课堂上唾沫横飞的某老师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
再比如现在,她看到正从教学楼里相拥着走出来一对情侣,那个女生不久前和另一名男生通了电话,说了十分亲密的话,但不是她身边的那位。
她看着二人离去才走进校医院,心里默默不平,就是那些一个人占了好多资源的女生才让她这种人活了27年依然没有男朋友。
校医院的老师和顾疏雨算是老相识,毕竟已经打过近十年的交道。他是个四十多的男性,看到顾疏雨进门,笑着起身:“小雨来了。”
顾疏雨点点头。医院没有别人的时候,老师就会叫她小雨。她拿着医生的诊断书可以定期在校医院得到安眠药,她的性格极为安静,不愿意与太多的人接触,因而毕业了也还是继续麻烦校医院的老师。好在老师喜爱她乖巧,也没给她难堪,每次看到她也都是笑脸相迎,这让顾疏雨更加倾向于校医院。
二人寒暄了几句,老师按照平时的量给了她安眠药,她说了句谢谢,坐在那里等和老师聊天。
老师没怎么问她关于抑郁症的事,她自个也只是猜测和她的那项能力有关。那次寒假之后,顾疏雨也多次求访心理医生,各项检测都很正常,还有一位医生让她别来瞎折腾,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反正靠着安眠药也能活下去。
“小雨啊,最近找着合适的工作没?”老师问。
顾疏雨一愣,真是个头大的问题,她知道老师是关心她,也就顺从地摇摇头:“现在够自己生活,也就没太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不担心才怪……爸妈压根不知道她这些年遇到的困难,她也不是那种爱抱怨的人。对爸妈,她还是有一份愧疚的,没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连真话都不能说,但爸妈却总是包容她的一切,好与不好,都成了他们眼中的唯一。
“我有个熟人最近缺个帮忙的人,你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