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送了几次,并无成效。
李恒不急不躁,缓缓睁开眼,只见东方天空竟然泛起鱼肚白,他这一番调息,自觉时间尚短,其实已经耗费了大半夜。
突然之间,闪电亮起,空中一个炸雷响过,四周屋脊上倏然站立起许多猿猴。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把黎明前的夜空划破,方才已经微亮的天空,顿时像是被泼了墨汁一样,一股脑的黑了下来。
小白猴依然在李恒身旁蹲着,听到雷声,吓得紧紧握住双耳,身上抖个不停。
屋脊上的猴群早已经吱吱尖叫着逃窜而去。
对面棺材铺子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白纸灯笼,此时被风吹掉在地上,着了起来,正燃烧得旺盛时,黄豆大小的雨珠子噼里啪啦的撒了下来,把火势浇成了一堆湿灰。
湿灰继而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李恒抬头看了看雨势,把惊恐万状的小白猴抓过放在怀里,盘腿不动,双手承天压地,继续调理气息。
这一番调息,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等他睁开眼睛时,自觉体内的那股小气流已经顺遂他的意思,在百骸之间畅通无阻,身上的伤痛已经好了不少,整个人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
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当真是臭不可闻,连忙低头去找源头,发现源头正在自己身上。
大雨哗哗,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等流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乌黑乌黑的脏水,发出令人发指的臭味,那阵势就像天下所有的鲍鱼之肆聚到一起开会似的,闻上一闻,让人三天吃不下去饭,再一闻,隔天的饭食都要吐个干净。
李恒知道,这是身体里千百种污秽经过真气调理,争先恐后钻出来的缘故。
天下功法,浩瀚非凡,总共分为三大境界,分别是:人元道,地坤道,天乾道,各种境界又细分为七层楼台,每一层楼台,都有一个堂皇的名目,细说起来实在繁琐至极,世人为了方便,便简称为一层楼,二层楼,以此类推,直到七层。
李恒虽然只是初窥修行的堂奥,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迈入了人元道三层的境界。
这一境界,可用八字概括,即伐毛洗髓,身轻如燕。像飞檐走壁这般传统江湖中的高超技巧,对此时的李恒来说,已经不费吹灰之力。他在白鹿崖书院孜孜不倦地学习了三年,直到今天才尝到修行的甜头。
从今天起,每修炼一分,便会排泄一分的污血脏精,等体内的脏东西尽数摒弃于体外,便是人元道四层的境界,可以随意操控意力杀人。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没有停,天依旧没有亮。
李恒初次踏上修行路,竟然像是刚开了荤的和尚一般,一练之下,再也停不下来。他除了偶尔起身小幅度的散散步,背着手仰头看一会儿天气,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打坐调息上面。以致屁股底下的那块石板竟然微微下陷,成了一个屁股的形状。
小白猴一直坚韧陪在他身旁,渴了就双爪捧着,接一些雨水来喝,饿了嘛,它既然不愿走远,那就无法可想,只能忍着。
李恒在入定状态下是不知饥渴的,是以也从没有在吃食上面琢磨过,直到他三天后睁眼看到小白猴饿晕在地上,这才一跃跳了起来,用力一拍脑门,自责道,“我真糊涂,竟然把小家伙忘记了。”
李恒低头摩挲着白猴的脑袋瓜儿,突然觉得奇怪,随即闭上嘴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黑暗,自言自语:“奇怪啊,我这次打坐,少说也过去了三四个时辰,不光风雨没停,怎么这天依旧一片漆黑呢?”
李恒抱着白猴,巧妙躲过众多耳目的窥伺,钻进街角一栋黑沉沉的祠堂里。修行时,完全忘记了处境,不怕风吹雨淋,清醒过来后,再坐在雨幕里,那就是神经病的行径了。
“报上名来。”李恒刚一进去,屋角便传来一个少年人威严的声音。
“李恒。”李恒老老实实的回答。
“李恒?”随着窸窸窣窣的干草发出的声响,一个细长的黑影站了起来,走到祠堂安放牌位之处,慢慢坐在一张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的太师椅上,“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李恒再次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条街上的叫花子归我管。”黑影说,“他们都叫我蛇哥,懂了吧?你。”
“懂了。“李恒冷冷瞅着坐在太师椅里的黑影。
蛇哥俯下上半身,以手支颐,向站在门口的李恒静静注视,少顷,抬臂指了指祠堂的东南角落里,“今晚你可以睡在那里,话说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活的?能吃吗?”
李恒走到角落里坐下,以背靠墙,伸直双腿,好好放松了一下筋骨,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刚正式踏上了修行之途,食髓知味,他深深享受着修行的乐趣,由此,觉得以往无比呆板枯燥的人生也变得让人欣喜起来。
“不能吃,它是我的难兄难弟。”李恒放松完毕,回答蛇哥。
“如果我非要吃呢?”黑暗里,李恒似乎看到了蛇哥炯炯的目光向这边射来。
李恒略一沉吟,慢慢说,“那我就吃了你。”非是夸口,若是迫不得已,李恒并不觉得吃人肉是一项令人发狂的事。
蛇哥沉默良久,笑了起来,“够狠,对我的胃口。问个问题,第一次见女孩子,最好以什么作为开场白?”
李恒微微一怔,普通至极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女孩的垂青,因为过于自知,他也从未主动追求过女孩子,对蛇哥这个问题,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暗想,开场白?哦,就是幽会时说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真是个难题。
“是个难题。”李恒思索过后,答道。
这时,走进来一个瘦小的乞丐,提着一只咕咕直叫的母鸡,先扭头看了一眼李恒这边,然后响亮的说道:“大,大哥,我,我回晚了,你看,鸡,鸡,我偷的。”
“真够晚的,我等了整整一天了。”蛇哥声音和善的说,“并且,你给我带来一只活鸡,咕咕直叫的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