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隆宫的花香难掩药味,温妃病了。前前后后换了十多位太医竟连病因都没诊断明白。气得天顺帝元胤大骂全是饭桶,又劳师动众的将回家养老的耄耋之年的康太医请回来。康太医细细诊脉后,沉思良久,颤巍巍地跪下来:“老臣无能,请皇上责罚。”元胤亲扶他起来,失望地叹口气,命首领太监赵良才好好地送回去。没半刻功夫,赵良才匆匆回来对着元胤说有紧急军情折子送来,请皇上去养心殿。元胤只得离开温妃赶去养心殿。走到旭阳宫便看见已命出宫的康太医。不等询问,赵良才便跪下请罪:“皇上,老奴才犯了欺君之罪,没有军情折子。是康太医要跟皇上你说说温娘娘的病情,刚才当着温娘娘面他没法说实话。”康太医含首称是。“起来吧,康爱卿,进去谈吧。”旭阳宫是元胤当皇子时读书的地方,他继位后还是把这个地方原样保留下来,闲来无事经常来读书、绘画。有时烦心了,到这里坐坐会觉得心情舒畅些。这些年他最宠爱的妃子也难踏进旭阳宫半步。这里与养心殿一样绝对属于他私密之所。“坐吧,你是四朝元老了,你的忠心天地可见,有什么你都说出来,不管啥样的话,朕都能受得了。赵良才,去把朕常喝的白芽给老太医泡来,另你去内务府再领两斤来,让他带回去。”“老臣谢皇上。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温娘娘没病。”元胤惊奇地注视着他。“皇上,温娘娘脉象平稳沉着有力,娘娘不肯观面辨舌,所以老臣斗胆断言没病。恐怕太医们早就诊断出,只不敢言明,所以开了些补脾建胃的平和药方。老臣认为,这病只有皇上能治。”“越说越奇怪了,既没病不治就是。朕这就去揭穿她,好好地教训她,没事装病让朕着急上火,丢下前朝事务?”元胤有些生气了。“皇上息怒,老臣说温娘娘没病,是说她身体没毛病,但心里有病。”“心病?又怪了?哦,朕明白了这段时间,她不让见面,即使在他宫里,总要隔着厚厚的帘子。说是容颜衰败恐朕失望,不如留住以前的美好。这是在仿效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不对呀,李夫人真病呀,她这是为何?”“按理说这是皇上的家事,外臣不能置喙。老臣前段时间听说太后为皇嗣选四品以上官员家适龄女儿进宫,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这么说是醋缸翻了?”“恐怕还不只此事,老臣耳闻皇上欲晋温娘娘位分,至今未晋是否也与此有关?这是老臣揣测,皇上!”元胤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不无感慨地说:“老爱卿依旧耳聪目明,洞察世事。您老曾经就说过:喜爱而不可骄纵。朕未能领悟是朕之过。温妃病得好啊,惊动你来给朕说病来了,真有病的是朕啊!”“老臣不敢!皇上仁厚多情疼惜各位娘娘。老臣多嘴了。”“老爱卿不必如此,您能给朕讲真话实话,朕应感谢您。您老多多保重,多递牌子来说说话。赵良才,用轿子送回去。”
元胤看着他们离去后,转身对陆三吩咐一番。陆三带着大群太监直奔裕隆宫,层层叠叠的帷幔被取下了,换上薄透的纱幔,花团锦簇的院子被搬得空空荡荡。管事太监李六宫女彩云荷花听训:皇上说再侍候不力,便罚去做苦役。以后每天要扶着温娘娘散步两个时辰,呼吸新鲜空气。若娘娘走不了,那就抬着,直到娘娘康复为止。温涟漪气得直跺脚,连声叫着要见皇上。陆三满面堆笑地对她说:“娘娘还生着病,切不可生气。皇上说了,最近国事繁忙就不来看娘娘了。娘娘有啥需要告诉奴才就是,奴才会回禀皇上的。哦,皇上还说啦,等娘娘康健了,能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再见吧。娘娘好好养着吧,奴才去回旨了”陆三带着人扬长而去。温涟漪偷鸡不成反食把米,入宫以来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每次她一使小性儿,皇上总是百般哄着她,想方设法地逗她高兴。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今虽没生下一儿半女,但圣眷最隆,父亲入相为国之柱石,母亲越制封为二品诰命。同时入宫的高如月诞育皇长子和两位公主去年才封妃。太后又弄进几十位狐媚子,难保有人强过她,自己年龄渐长,以色侍君者,色衰则爱驰,她对将来充满了恐惧。李六给她端来一杯六安茶:“娘娘不要真气坏了身子,姓康的老东西破了娘娘的好事,他不是有个儿子在相臣值事房当差吗,让老相爷寻他个不是把他远远打发了就是了。娘娘您在后宫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皇上了,您千万不要真使性子把皇上心凉了。长春宫的主儿正愁对娘娘无处下手呢。”温涟漪逐渐冷静下来,自己不能再作了,失去皇上的爱护,太后分分钟会要了她的命,况且还有皇后对她怨恨已久。她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得宠,她收起骄横霸道的性子,顺从地遵旨而行。甚至每天不顾天气炎热上一次凤凰台。凤凰台是天顺十年为太后而建,东西走向,山上种满奇花异草。站在凤凰台鸟瞰整个皇宫,远远地还能看到繁华的街市。每年春秋两季太后都会带着合宫嫔妃在此宴饮。不出几日温涟漪煞白的小脸红润起来,主动去寿康宫和长春宫晨昏定省。元胤压压温涟漪的骄气也就罢了,裕隆宫又是他去得最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