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粉嘟嘟的两个皇儿,元胤将前朝的烦心事忘了,一改满月赐名的先例,当即赐名:哥哥为“乾”,弟弟名“坤”。柳枝儿笑着在暖阁里谢了。
元胤挨着柳枝儿坐下,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满的爱意,嘴里却是责备:“枝儿,你也太大胆了,生产这样凶险的事竟吩咐人瞒着朕,朕真的很生气。朕要惩罚你,惩罚你做朕的贵妃。”
“皇上,臣妾请求另行责罚。皇上,臣妾知皇上国事烦扰,臣妾不敢妄言国事,但臣妾不想为私利破费钱财,臣妾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意,皇上不必再赏什么。臣妾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柳枝儿虽在后宫也能大概猜出元胤面临的困境,她又怎能心安礼得去做什么贵妃?
翠儿嘟咙个嘴进来:“娘娘,三个奶娘怎个安排?奴婢没法子安排。”
柳枝儿一个劲给她使眼色让她退下,可素来机灵的丫头今儿给柳枝儿故意拧吧上了,站着不动,等柳枝儿开口。
元胤见她主仆打哑谜,感到奇怪,随口问道:“翠儿,你说分什么奶娘,怎么回事?”
翠儿就等皇上问话,“皇上,奴婢不知道,素来皇子三个奶娘待选的规矩什么时候改成了一个半,请问皇上,那半个怎么分?如不分,出了事算谁的。”
元胤听得糊涂而奇怪,起身去皇子处看个究竟,弄明白原委后,沉着脸将赵良才叫来好一阵吩咐,重新走进暖阁来。“和妃,你还要瞒朕多久,你委曲求全也就罢了,你还让襁褓中的皇儿受委屈,若不是翠儿,朕还不知晓朕亲自嘱咐的事被人办成了这样。朕心寒啦!”他一联想到夏先行咄咄逼人的嘴脸,太后在后宫处处干涉,一点自由都没有,文宝珠又笨还处处裹乱,一时百感齐发不由得将头埋在柳枝儿怀里,久久不语。柳枝儿对庆云使了个眼色,庆云带人退出去了。柳枝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自己受的委屈,哪里比得皇上的委屈。他堂堂一男子,三十多岁了,登基也二十一年了,可做事处处有人掣肘,身边连个可靠可用的人都没有,甚至喜欢一个女人都不能畅意而为,这个皇上他当得还有什么滋味?
“皇上,臣妾两岁丧母,父亲只要上山打猎多则七八天,少则三四天。臣妾跟着外祖父爷孙俩谁也不会做饭,饿了,外祖父就会抱着我给我讲书,他常说有书就不觉饿了,可我还是饿,往往是饿睡着了,多亏邻居张老娘经常接济。后来舅舅娶了张老娘的闺女,家里才好过一点。舅妈待我如亲生,她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她是远近闻名的绣娘,花花绿绿的丝线在她针下便成一朵朵娇艳夺目的花,展翅欲飞的鸟,形态各异的走兽。她一心想教会我刺绣,可我万般不得其法,她只得放弃,转而教我学做饭,舅舅常笑我做得饭只能闭眼方敢食用。父亲对我很失望,常忧虑长大后找不到婆家。我也对自己恨得不行,觉得自己就是家里的累赘。舅妈常常开解我,说我与众不同,必成大器,她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让我跟到外祖父的私塾里同男孩子一同读书。外祖父虽觉我天资聪慧,但他担忧我书读多了,主意更多更正,恐非好事。四岁那年直到遇到师父,我才彻底释放了天性,他将全身本领教给了我。我五岁就能骑裸马,七岁与父亲进山打猎。父亲与舅舅凭力气,我靠智取,每次我得到的猎物并不比他们少,而且我打的猎物活物多,往往都能卖个好价钱。父亲常摸我的头到,是个男子多好!师父常反驳他,认定我必有大成。由于我和师父的加入,父亲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猎户,养父就是在那时知道我的,他也与师父一样认定我是个奇女子。十岁那年冬,父亲和舅舅去县里送猎物,得了不少赏金,一时高兴喝多了酒,回来时大雪封路双双失足跌落山崖而亡,外祖父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我被接到了养父家,养母和她的儿女们不待见我,常常背着养父给我难堪。养父将我安置在别院,让许姨娘照顾我,还请了乐师教我弹琴、舞蹈。不久他们就被我气走了,走时对养父说,我弹琴似敲金,跳舞像挥戈,压根就是投错了胎的人。我十一岁时就随师父治病救人,我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皇上,臣妾给你唠叨这些,是想说没有过不了的坎。皇上你英姿天纵,只是仁厚有余。臣妾从师父带来的消息中给你准备了份礼物,不知能否化解当前的烦恼。皇上,臣妾知你与太后有约。不管皇上如何处置臣妾均可,只请不要连累旭阳宫的奴才。”
元胤慢慢抬起头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元胤替柳枝儿掖好被角,又将她双手放进被里,长长的吐了口气,瘦削的脸庞浮起笑意。“枝儿,朕有好多话要对你讲,又怕你受牵连吃苦头。朕心里并不把你当宠妃,而是朕的知己,你处处为朕考虑周详,又从不向朕要什么,甚至朕要赏你你总是推却。你恭敬侍上,克己待人,朕常常想朕还算不上是个昏君,所以上苍派你来到朕身边。只有你能了解朕的难处,肯不顾一切来帮朕。朕只想说他们可以不让朕当皇帝,决不可能让朕的身边失去你。”
元胤吻了吻她的额头,嘱咐她好好休养,他还有些事去办。柳枝儿拉住他,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直摇头。元胤已决定不再退让,首先从内开始立威。他挣脱柳枝儿的手,大步出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