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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识

宫门口的太监悄悄消失了,夏天来了,宫里热得着火一般。柳枝儿依在窗口,看着院子里有些打焉的花草,心口仿佛压了块大石闷闷的。她几次去求新来的王公公,要给束珠们谋个出路。王公公盘剥尽了她所有的财物还尖着公鸭嗓嘲弄她:“你一个美人使着五六个奴才是不合适。谁让皇后疼你呢,使着就使着吧。怎么你还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想我回禀娘娘,还派人看着你呐?我看你就别找不自在了,好好回宫呆着吧!”柳枝儿觉得自己憋得快爆炸了,她不顾天热抱上古琴上了凤凰台。西北面阳光灼人,柳枝儿在阴凉的东面支好古琴,把所有的孤独彷徨压抑愤懑焦虑抗争凝聚于十指之上,抛向了山下的宫殿。元胤记挂朱贵人,早早儿离开前朝进了后宫。銮轿刚过旭阳宫,元胤就听见琴声开始不在意,越听越觉得不一般,如此让人心旌激荡。他听懂了琴声的诉说,住轿问到:“何人在弹琴?”

“回皇上,老奴听着像凤凰台传来的。”

“快,去凤凰台。”

赵良才忙带人往凤凰台奔去。他毕竟上了年纪,未及半山喘作一团,人快瘫了一般。侍卫头领庞一山派两个侍卫架着他继续跟上。忽然裂帛般一声响,琴声停了。元胤嫌奴才们误了事,下了銮轿直奔山顶而去。抬轿子的奴才疯跑得累瘫了顾不得要命了,纷纷倒在台阶上喘气。侍卫们到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古琴旁立着一位高佻的青衣女子,她双目微闭不施粉黛,白皙的皮肤泛着光泽;紧锁双眉诉说着数不尽怨愁,绷紧的红唇却透着坚忍。这算不上绝色的女子却深深吸引了元胤。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恰似万年枯井滴落进了一滴水滴,泛起阵阵涟漪;更似那高山奔涌而下的瀑布打在岩石上,爆裂开了的水雾扑面而来,落在脸上的那丝丝清爽。或许她就是梦中千转百回的女子。他痴痴地看着,不忍打断沉思中的佳人。

赵良才终于赶上来气喘吁吁地喝道:“大胆,还不跪下接驾!”

柳枝儿如梦初醒,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身着明黄龙袍,心里暗自后悔自己的任性,彻底断了出宫的路。“小女子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柳枝儿盈盈而拜。

元胤赶紧扶起她:“你自称小女子,看来不是宫里的人了。你从何而来?”

“皇上,她是美人宫里的美人。”太监杜三回奏到。

元胤大惊,美人宫里的美人不是全分封出去了吗,怎会还有?事关皇家颜面,元胤不便发作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上山的?”柳枝儿一一作答。元胤一边赞她的名字好,一边走到北面看着那陡峭的山路,怎么也不相信纤纤女子能缚琴上来?一时兴起要与她一道下山去看看美人宫。众人劝阻不成,只得侍卫在前开道护卫,用佩刀拓宽路径。庞一山几乎托着元胤的身子,倒退着一步步小心在意。元胤还要逞能顾惜柳枝儿,反手拉着她。有好几次,若不是柳枝儿紧紧抓着他,他就会滑入庞一山的怀里。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地下到了山脚,众人松了一口气。庞一山飞一般的带人肃清美人宫,并沿途护卫。束珠他们正担心柳枝儿,被突然冲进来的侍卫赶到宫门口接驾,几只母鸡也未能幸免被抓起来关进了笼子。

柳枝儿请元胤在廊上坐,宫里连茶沫儿都没有,只能给他到了杯凉白开。一路辛苦走来,元胤的确口渴了,不顾老奴才急赤白脸的阻拦他喝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又把杯子递给柳枝儿,让她再来一杯。

“皇上,您该起身了,酉时了您还要陪太后老人家用晚膳了。”赵良才可不想皇上在这久留,出了啥事那可全完了。

“你个老奴才,明明申时说成酉时,想讨打不成?你着个人去跟太后传个话,朕今日有事,改日再去陪她老人家用膳。”

“皇上!”

“哼”龙颜有变,赵有才不敢再罗嗦赶紧遵旨办理。

元胤饶有兴趣地参观美人宫。到了后院,看到了一派田园风光。刚刚半人高的玉米苗围着种上蔬菜的一块块菜地。翠绿的黄瓜、紫色的茄子、红红的辣椒那么鲜亮的颜色吸引着他的眼睛,几只咕咕乱叫的鸡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孩子般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摸。母鸡没有顾及他是至高无上的皇上,狠狠地啄了他一下。

吃痛的元胤不怒反喜:“好,有个性。枝儿你养的鸡在替你报仇,责怪朕让你吃尽了苦头。”等他从角门进到厨房,揭开锅看到一锅清水里屈指可数的米粒,眼里更是愧疚半天没动。

柳枝儿忙打圆场:“皇上,天儿渐热吃些清粥,很合适宜。皇上,小女子平素吃得太油腻,也只偶尔换个胃口,图个新鲜。日子挺好的,皇上不必感怀。”

元胤昂了昂头,让涌出的泪水退了回去。“你不必瞒朕。朕早就瞧出了,你挽发的竟是木钗,袖口已破了。为了糊口,干起了种菜养鸡的勾当。就是宫里下等奴才也不用如此。朕......”他哽咽了。

柳枝儿只能说:“皇上,小女子不觉苦。”

元胤不再说话,拉着她就回到前院。“赵良才,立即传旨,晋柳氏枝儿为妃,赐号和,居旭阳宫。”元胤连破两例,立朝以来,从无女子入宫能直接封妃;旭阳宫是元胤私密之地,他从不让任何嫔妃踏入,就连历来盛宠的温涟漪也无此殊荣。

赵良才刚去办理,蓝心姑姑就来了:“太后懿旨,请皇上立即去守康宫。”

元胤不能违逆,只得前去。出宫门时,命令庞一山带人留下守住美人宫,无他旨意任何人不能踏入美人宫以及不接受任何赏赐,否则人头落地。

红姑胆小以为又要封宫,吓得瑟瑟发抖。翠儿安慰她:“美人已是娘娘,皇上岂能那样对我们?他是怕有人趁他不在害了娘娘。”

柳枝儿赞许地看着机灵的翠儿。“开饭吧。”一碗照得见人影的清汤也有新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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