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再见到戚卫良,是半个月以后,半月里吃穿不愁,养的她腰围几乎大了一圈。
戚卫良的书房,衬衣外头披着军装的戚卫良,听见她进门,抬眼看了一下便不再搭理。沉默越久,宝音就越是心慌,不知道戚卫良会怎么处理。最终敌不过只能先开口,“玉佩我还给你,这事不能怪你,我没有想到躺在棺材里的不是死人。不然我陪你点别的,你要再不放我回家,我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打断了好,省的到处乱踩。”戚卫良头也不抬,在文书上写下批复。
宝音撇撇嘴,不过是当时黑暗不小心踩了他几脚,腹诽他的小气。
戚卫良冷不丁忽然抬眼,阔脸浓眉的,眼镜不亮却很有神,像黑夜下流动的光,被看的久了,宝音不自在的后退一步。
“还有,”他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弯出极浅的弧度,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逼得她退无可退的时候,方才一字一句慢慢说,“这块玉是我祖父的祖父流传下来的,只此一块,除非你也有绝无仅有的东西,否则我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宝音不服气,“我的钗子也只有一件,你哪里亏了?”
脑子还不笨,戚卫良越觉得好笑,她紧张得太明显,红扑扑的脸好像三月桃花一般,却还有和他直视的勇气,已经不容易。
军靴在地上敲出有力的声音,时间在空气里流动,正在宝音憋不住要窒息的时候,戚卫良才缓慢开口,“你要怎么赔我,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我们钱债两清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督军府。至于你的家人,前天已经抵达松州,安排在南郊外,等我觉得你可以去看他们了,会安排人带你去,怎样?”倪起眼斜斜看她,腔调里罕见的柔和让宝音彻底涨红了脸。
宝音前脚走,戚卫良后脚吩咐最亲近的副官随时跟在她身边,他着实有别的打算,这打算,从第一眼看见宝音就开始谋划。他戚卫良在临州吃了暗亏。总不能就这么和血吞下。
宝音长到十八岁,没见过正儿八经的旗袍,那都是黄包车上的姨奶奶们穿的,天冷了就在肩上裹一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皮毛,烫出的大花卷像画出来的浓墨似的贴在颊边耳畔。
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作这样的装扮,在镜子前照了老半天,方才颤着音问戚卫良,“这是我吗?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她想他答什么呢?自己也说不准,问出了口才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掩去颊上微红。
戚卫良压低了帽檐,双眼略过宝音的身影,敷衍地随口说“好看,还有手包,你小心点拿,别一个不注意落在地上丢了我的人。”低头是不想让她看到眸中惊艳。
宝音不满地撇撇嘴,“那你就别带我去。也不是我要去的。”
戚卫良说今日是洛家当洛国峰五十九岁大寿,带她去开开眼,算是报答她这个救命恩人。说来古怪,戚卫良的她从小黑屋放出来后,就待她格外好。让裁缝量身定做衣服鞋子,发型也是找人专门烫过的,还顾念她对他也是有恩的。宝音正在成长的年纪,想戚卫良这样雷厉风行的男子,忽对她这般殷勤,难免心头对他起了这奇怪的情绪,常常不知手脚要往哪里放。
亲手把包递到她手上,戚卫良取笑道,“又不是烫手的山芋,捏紧点不会咬人。你不是惯常从死人身上扒东西吗?总不会比死人更可怕。”
“死人里就数你最可怕。”宝音匆匆的捏住包,还从未有过一个死人诈尸也就罢了,还拿着枪抵着她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