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之奔跑到家。
清晨的露水打湿头发,一摸似刚洗过头,湿漉漉的抹不干。早天光,山色空濛,一团雾气笼罩,起早的鸟儿已经开始在山林的树枝上鸣叫。‘莫到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那下乡卖豆腐的村民早就匆匆而过,因为她们要挑豆腐到几十公里的山那边。何有之与她们相遇点头,以前没想到她们这么早。
看门,锁被撬了,一夜不在,小偷真的光临了。倒在床上,他不想猜是谁干的,是谁都无关紧要。知道了,能怎样?不知道还心宽,见面还无尴尬,最重要的是铜锣没丢在安全的地方放着。想着昨天夜里的不辞而别,在惆怅中睡着。
在一阵摩托车铃声中吵醒,开门见是村里会计,问什么事?
村会计说:“来收钱,每人四百元,你家一千二。”何有之数钱给他后,他说:“何桃花怎么说?”他说:“桃花姐现在叫任明珠,她说她不改姓。”
村会计觉得奇怪,惊愕的说:“不改姓?那到了她妈那代,何先生就断后了,这支就从此就断了,也难怪,她是女的,是男的不改就可惜。”
村会计走后,崔得富骑摩托车来了,他哭道:“师傅,昨天你走后,我被李铁揍了。”看着鼻青脸肿的他,何有之不感到奇怪,当然他不打那几棍,李铁不会报复他,于是淡淡地说:“下次注意点,把摩托车放好。”
此时雾已散尽,阳光温暖。灌木丛的叶子已经枯萎落尽,而松树相反,松针在阳光下绿得发亮。看着两个未接电话,虽然心里凄楚,但风物长宜放眼量。
……
……
这个冬天,好像比以往要冷。
去街上,看见何答与收古董的人在太阳下聊天,而崔得玉在催他快点上车。何有之问有崔得有的消息吗?何答说:“好累啊,不知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何有之说:“慢慢找,到过年可能他自己回来了。”
何答说:“但愿如此。”见崔得玉崔得紧,就说:“你去市里吗?何僚去市里买电脑了。”
何有之说:“没事就不去了。”何答和何僚因为修谱,查关系,是一支,现在又走到了一起,这就是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其实何僚心里是想去试探光头看见自己的态度,而他买了电脑装了电话后,他又不怎么外出。但他还想去盗墓,苦于没有帮手,
任明珠的婚期逼近,想着送什么东西。这天陈有佳打来电话,说:“明珠姐结婚不摆酒了,因为单位有文件,不允许大搞宴席,收取财物,她要我告诉你,你再去通知其他人,她们现在旅游结婚,这几天准备去HN岛,那里冬天暖和。”
何有之说:“噢,单位有规定不允许摆酒,那我去通知他们,省得到时间引起大家的误会。”
“你那天为什么不辞而别?”电话里幽怨的声音。
“有事就早走了,没等你下班。”他说。
她说:“我知道你是听了光头的话生气了,你理他干嘛呢?”
“我没有生气,噢,忘了告诉你,那古铜锣以前是明珠姐家的,本想她结婚时还给她,给她个惊喜,现在你拿给她。”何有之说。
“好吧,什么时候来城里看风景?等闲不来城里看风景?”
何有之说:“好,过两天有空来。”
“你的过两天不知是何年何月?”陈有佳懒洋洋的口气说:“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何有之看着山景,冬天真的来了,草木枯黄,冷风嘚瑟。而樟树不知谁划破了它的皮,空中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这香味让人心旷神怡,这是昨天两个要买树的人刮的。
今天崔家村在砍水库左边的松树卖,李家村在砍水库右边的松树卖。而那十几路的山林属于乌鱼村委的,一连十几天,大树全部砍光了,山林光秃秃,只剩低矮的灌木丛和荆棘野草、没长大的小树。水库边藏在树林里的坟墓也现出来了,崔家村人说这是他们的祖坟,不知谁挖了一座。
树砍掉了,而崔家村李家村都请来了耕土机,靠水库边的土地都翻耕了,分土地到各户,准备明年种花生。到了晚上,没有树挡住,山风吹来,呼呼的直灌进房间里,比以前冷多了。夜半听鸟的声音也少了,因为大樟树也被砍倒了,树干拖走了,甚至樟树树兜也被人全部挖走了,那些人说樟树全身是宝,可做药材。
......
清晨起来,一片凄凉,满山冻霜,鸟儿都到山深处了。寂静空旷,冷风嗖嗖,水库的房子都似要冻僵了;嘴呵气成雾,手脚冰凉僵硬。
没到年底就这么冷,不知过年时有多冷。何有之自言自语说:“过几天就回村住,这里夜里也太冷了。”但这几天要做一件事情,给柑橘树做防冻措施:树根培土、树干绑胶袋缠住。这些活跟崔得富连续做了几天,今天还要做。崔得富到来就埋怨天气说:“师傅,烧火烤,这个鬼天气太冷了,手脚都快冻僵了。”
何有之说:“行啊。”他们捡了耕土机挖出的松树兜将近有一百多个,晒干了,有些还用柴刀劈开了。找了何僚扔下的旧烂锅,把柴放在锅上燃烧。烤火时,何有之说:“天太冷了,今天就不去柑橘地绑树干,等下去网鱼,去拔个白萝卜来,做个萝卜煨鱼。”
崔得富一听就跑出去了,没几分钟就拔了两个新鲜的大萝卜回来,他气喘吁吁说:“我自家地里的,打了霜的萝卜好吃。”
谁都知道农村的蔬菜好吃。去网鱼,阴阴的天,水面平静,经常见到的野鸭也不知龟缩到哪里去了,把网抛在水里,又去烤火,起网时,起到了一条草鱼一条大头鱼。拿回家,用井水养了草鱼,剁了大头鱼。天冷,吃了饭,崔得富就回去了,何有之因喝了酒,也就躺在床上睡了。
天暗下来了,突然连窗户都没一点光,只听到风声呼啸,刚开始还听到似是雪粒打在瓦上,后来悄然无声。不知睡了多久,推门出去,雪正紧飘,满山遍野白茫茫,好一场大雪;此时四周寂静,一只狐狸在雪中踟躇,好像追逐猎物之中迷失了方向,又好像要寻找一个无风雪的安乐窝,它一路狂跑,消失在山坡下,雪里留下一行行脚印。
雪一直下,似乎无休无止。
“这个冬天不简单!”何有之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说道。
“晚来天落雪,来饮一杯否?”吃饭喝酒继续睡,第二天起床,走出屋子,天白得刺眼,雪积有十几尺,跑向山坡,雪满鞋子。屋顶、水面、山野一片白茫茫。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那水库边的几棵松树在雪里孤零零的,更显苍翠。
当陈有佳一身厚厚的红色羽绒服,头戴顶红色帽子,脖子围着一条红色围巾,手戴一双红色手套,脚穿红色雨鞋,一身红色站在雪里叫何有之时,她自己先笑了,说:“下这么大的雪,穿这么红,不匹配吧?”
何有之说:“天冷,穿什么都可以,但你这么大的雪天来了,我很开心。”
“我来看雪的,好大的雪,但是树怎么不见了?”
何有之说话之时去烧柴烤火。火光映着她红通通的脸庞,妩媚动人,她说:“给你送钱来了,我妈说你家嫁了你姐给我哥,按农村规矩要送彩礼钱的,还说你那个铜锣值好多钱,夸了你,来,二万是给你的,另一万是给乌鱼村任家村亲戚的,每人一百,你去散给他们,免得有意见。”
何有之接过钱说:“送钱也等天晴啊,这么大的雪天,真难为你?”
“我坐我哥专车来的,他来查案子,顺路。”她脸泛红光,娇媚的说。
“查什么案子?”
“好像你们镇又有个小孩失踪了。”
“哪村的?”
“我不知道,我哥去镇派出所去了,他等会要过来调查情况。”
山风寒且冷,积雪来相知。
何有之心头一热,他说:“我做道地道的萝卜煨鱼菜给你吃。”
“好啊,看你的厨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