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佳怎么这么晚来了？她下班后，想着明天休息，洗个澡，打扮了一下，给个电话母亲说是替人顶夜班，今晚就不回去。她母亲电话里还夸了她听话，长大了懂得体谅别人，叫她今年捞个先进回来。陈有佳笑了说：妈，你不是我的领导你给先进给我有用吗？她母亲就说你听话认真工作，领导的眼睛也是雪亮的。陈有佳就说，妈，不跟你聊了，我好忙。母女通完话之后，她就坐最后一辆班车来了。可车子不争气，它半路坏了，司机捣鼓了半天，最后说了句让人无语的话：车子修不好了，你们各自走路回家。司机扔下这句话，他独自离开了。一车人的埋怨都没有用，大家吵吵嚷嚷的陆续走了，留下陈有佳和一个进城进货的大叔，大叔进了四五十箱苹果和梨，要不然他也早就走了。这是个山坳，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地方，两边都是树林，一条马路直通向前。
陈有佳脚穿高跟鞋，身穿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在马路上来回踱步，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又没有拨号，她是想叫她哥来接她回去，但她终究没有拨号。等大叔搬完货物，看她还在，就很惊讶，说：“嗨，你还没有走，这是山里，你不走，等下天黑了，你不害怕？”
陈有佳急得欲哭说：“我不认识路？”
大叔就说问她你去哪里？她回答去乌鱼村。大叔说：“那好，等下我捎你到镇上。”
等了许久，天也黑了，一辆农用三轮摩托开来了。开摩托的是个中年妇女，车上站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妇人停下车说：“知道班车坏了，本来在镇上等，赶紧开车来了。”说话间货物装好，车厢已满是货物，人又没有站的空间，大叔和小孩站在车厢架子上，车要开时，大叔看着陈有佳，一时不知道好。大娘说：“姑娘，你沿着马路往前走，等下我来接你。”
陈有佳此时是欲哭无泪，只能点头。摩托发动时，小孩突然说话了，他说：“外公外婆我认得她，她是水库救我的人的女朋友。”他外婆已发动的车又熄火了，商量后，大叔开车先走，大娘和小孩陪陈有佳走路。路上大娘说：“你肯定没有走过山里的夜路，你会怕，但你不要怕，胆是练出来的。”
陈有佳心说不怕才怪？嘴上却是答应‘嗯’，小孩拿着手电筒是蹦蹦跳跳，唱着不着调的歌。不一会儿，大叔开空车来了，陈有佳她们上车了。坐过农用摩托车的人都知道，车子在水泥马路上行走都颠簸厉害，到了镇上，大娘下了车，大叔和小孩送她到了水库的房子。
何有之看见站在陈有佳身后的大叔和小孩，赶紧掏出根烟递过去说：“多谢你多谢你。”大叔接了烟说：“人到了，我就回去了。”何有之说：“行，感谢感谢。”大叔他们走了，何有之转身看着似乎惊魂未定的陈有佳说：“进屋进屋。”
到了屋里，陈有佳梨花带雨的看着何有之，
何有之笑了说：“小仙女吃饭了没有？”
陈有佳收起了泪容说：“你还有心思笑我，那个鬼班车坏在半路，把我害惨了。”
何有之说：“早知这样，你就不该来。”
陈有佳装着要走的样子说：“那你是要赶我走？”
何有之说：“讲真个，天黑了，让你走你也不敢啊，吃饭没？没吃就开始做饭吃，我也没吃。”
陈有佳说：“讲真个，说道吃饭到也是饿了，还有那破三轮车把我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陈有佳从包里面拿出两个卤猪蹄，一只烤鸭，一袋饼干，妩媚的笑了说：“给你带了点吃的。”
何有之说：“行，放桌上吧，我去洗米煲饭。”
陈有佳打量着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三四个长板凳，连挂衣橱都没有，衣服都是掸在雕花床的横杆上，床上一本书【李太白全集】。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样，对在厨房的何有之喊道：“何有之，你怎么连电视都没有，你晚上怎么过？”
何有之回答说：“晚上怎么过？很简单，练武睡觉。”
陈有佳说：“你应该买台电视看看。”
何有之说：“电视有，在家没搬过来。”
陈有佳说：“哦，那你要搬来啊，闲得无聊也可以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
何有之说：“山里没电视信号，收不到台。”
陈有佳说：“是这样啊。”
陈有佳把烤鸭拿去厨房说：“你把烤鸭剁了，热一下放点辣椒进去，那样好吃。”
何有之说：“行，放在这里，你出去吧，这里有烟会呛人。”
陈有佳说：“我来看你做饭。”
何有之说：“你会做饭吗？”
陈有佳说：“会啊，我会煎鸡蛋和炒青菜。”
何有之也正在煎鸡蛋，他说：“你吃的鸡蛋是饲料鸡生的蛋，我这是百分百的土鸡蛋，跟你的不同。”说话间菜做好了，一碗青椒炒蛋，一碗煎过黄酒焖锅的小鱼仔，还有那热过的烤鸭。当菜端上桌时，陈有佳说：“怎么没有蔬菜。”
何有之说：“你想吃蔬菜，我刚好在旁边空地种了青菜和萝卜菜，但青菜没长成，萝卜菜可以吃，我去搞点萝卜菜来。”
陈有佳说：“这么晚了就算了。”
何有之说：“晚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去弄。”
何有之放下碗筷，拿起手电筒就出去。陈有佳说：“说说而已，你当真了，那我帮你打手电筒。”
外面月色朦胧，樟树上的鸟因为有人声而振翅鸣飞。何有之很快就拔好了菜，放在摇井下的盆里洗。洗干净后，陈有佳说我来炒，何有之静静的看她做菜，她先在锅里放了水，等水开了，她把萝卜菜放进锅里焯了一会儿，把菜捞起，把锅里的水倒掉，等锅烧红后放油，油热后把菜放进去，再放放盐，翻炒了几锅铲，就盛起来了，这是柴火灶，火猛得狠。
吃时，何有之说：“你的手艺不错。”
陈有佳说：“那是当然的，炒青菜我最拿手，我家阿姨都夸我了。”
当何有之自己倒了一碗水酒，问她要不要喝水酒时，陈有佳媚眼一挑说：你想灌醉我？
何有之笑了，说：“你想喝就喝，你放心，你是小妹妹，没人会把你怎样。”
陈有佳说：“我喝过啤酒，这个还没有喝过，你帮我倒半碗，喝醉了你不许欺负我。”
何有之说：“你放心，等下吃完饭，我叫崔得富他们过来，夜里去山里抓野鸡逮野兔，你就在家休息。”
陈有佳说：“抓野鸡逮野兔，那我也去。”何有之说：“吃完饭再说。”
这时，他们听到了水库有人大喊大叫：何僚，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老婆，我要用药药死你的鱼仔。
沉寂的夜晚，声音犹如炸天。何有之大吃一惊，起身对陈有佳说：“你待在家里，我去去就回来。”
陈有佳说：“什么回事？我跟你去。”
何有之说：“夜路你不熟，你待会儿，如果你怕？那你就使劲敲锣。”
何有之从床下把片铜锣找出来给了陈有佳说：“你在这里使劲的敲锣，我去去就来。”
何有之冲进了夜色里。陈有佳看过戏曲敲锣，她敲了一下，震得耳朵疼，但她深呼了气，闭上眼睛，站在鸭棚下使劲的敲，锣声震天，在寂静的夜里方圆几里都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