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那么的神秘,那么的遥远。
有人说,梦背离了清醒意识的世界,无论你在梦中多么的撕心裂肺,亦或是沉溺于巨大的喜悦之中,当你睁开双眼,一切都会被尘封在你记忆的最深处。你不会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会有一种朦胧的感伤。也有人说,梦是现实生活的延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你幸运地记住了些许梦的内容,那么你可能会在过往的或者未来的生活中寻找到梦的痕迹。梦就像一条神秘的隧道,连接着两个世界,那么,我们,到底生活在哪个世界呢?
或许,只有让梦来告诉我们吧。
第一章
家乡的深秋还是那么萧瑟,一阵风吹来,一片略显暗黄色的树叶缓缓地飘下,它是那么的安逸。虽然飘落的它只能静静的等待枯萎,腐烂,但他似乎毫不为此而哀伤。反而十分安详的躺在那里,仿佛此时它才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我穿着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行走在一条窄巷中,窄巷中的电线杆微微倾斜着,靠在旁边年龄比我大十岁的矮墙上,就好像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依偎着,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还有每天川流不息的行人。用快要掉光的墙皮和一道道水泥柱上的刻痕记录着每个人的故事。
穿过小巷,我来到了一栋四层小楼下,这栋楼也同样有着历史的沧桑感。这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是一家创业型公司的会计,这家公司刚成立不久,是由几个毛头小子弄起来的,这种公司没什么钱赚,而且十分劳累,工作量极大。我上了楼,迎面走过来的是人事部徐大姐,这位过五十的中年妇女略显富态,但却十和蔼。
“小张来啦,看这面色又没睡好吧?”
我无奈的笑笑:“老毛病了,习惯了。”
“这可不能当成习惯啊,你这一宿一宿睡不着,也不是事儿啊,看过医生没啊?”
“唉,看过了,医生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精神紧张,先吃点安眠药,主要还是靠自己调整心态啊。”
“年轻人不要挥霍自己的身体,到老了就和我家那口子一样,浑身是病啊,唉,不说了,我还得回家给老头子煎药呢。”
“好嘞,帮我问叔叔好。”
目送徐大姐走了,我苦笑了一下,继续上楼,走到了我的办公桌前,如释重负般一屁股做到座位上。我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下来。渐渐的我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就像漂在海面上一样,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柔的海水抚摸着我的皮肤,按摩着我的肌肉,这种感觉无比惬意,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突然,海水一下子猛地倒灌进我的鼻子里,我的身体犹如坠入了无底深渊,那种惬意的感觉荡然无存。瞬间我被惊醒,心脏剧烈的跳动。该死!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种惊醒的感觉我无比熟悉,熟悉到我厌恶,我恶心,我恨不得撕碎它,揉烂它,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但是,在短短几秒的适应后,我知道现在该做的不是抱怨和诅咒。我淡定的在座位上做好,渐渐地闭上眼睛,身体还是保持着工作时的样子。慢慢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沉重,最后,我跟本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没有一点力气去移动自己的身体。恍惚间,我眼前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宅院,我站在院落中央。环视四周,才发现这是个大宅院,六间大瓦房,十二根刷着红漆的柱子支撑着金色琉璃瓦的屋顶,院中栽着牡丹,开的甚是鲜艳。高耸的假山下是一汪清澈的池水,池中游着两条金色的大鲤鱼,两条鲤鱼在池中嬉戏交缠,十分动人。院中还有一条青石小路,小石路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星罗棋布的小花在这片绿色的布景板上绽放出它们的光彩。但是,这庭院中的美景和在石桌旁的女子的面容比起来,那就黯然失色了。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如此美女再加上这仙境般的庭院本应让人陶醉其中,但是我却毫无心情去欣赏佳人美景。我在寻找一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男人。果然,一个头戴方巾,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折扇,身着粗布长衫的书生进入了我的视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个书生家境清贫,相比和这女子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书生走到女子身边,一把拉住女子,焦急的说道;“雨蓉,跟我走吧,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女子掩面而泣;“慕宇哥哥你快走吧,爹爹已经知道你会回来,早就派了人手,这会儿应该就快到了,他们会打死你的。快走!”
“我不走!与其让我承受分别之苦,不如早点让我解脱。”
这时,突然冲进来一群家丁,二话不说,立刻五花大绑将书生绑住,一名管家莫样的人冷笑道:“老爷早就料到你会回来带走小姐,哼!自寻死路!来人呐,把小姐带下去,别脏了小姐的眼睛。”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小姐拖回房间,此时的女子早已哭成泪人一般,她挣扎着回过头对着书生大喊:“慕宇哥哥,等我,我这就下来陪你!”
画面定格在此时,而我也突然缓过神来,身体倍感轻松,刚才的那种束缚感荡然无存。但是我可没空去享受现在的舒适,我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才的场景;“金鱼,折扇,牡丹,假山,草地,鲜花,以及周围的六大房子。金鱼,牡丹,意为花鸟鱼虫聚集之地;有假山必有小溪池塘;鲜花草地看似清晰,实则是对周围环境的概述,意为环境优美;那富人家的大房子则是高大气派建筑的体现,意为高楼大厦;美丽佳人则意为高贵,富有;破旧的折扇,则意味着他手中的破旧物品。”按照我的分析,刚刚我眼前的场景应该是在高楼大厦建筑旁的花园广场。我所处的地方是老城区,不可能有很高的建筑,所以只有在新城区。在新城区有很多富人的别墅区,那一带有很多公园,其中最大的要数星河公园,那里也确实有一座假山,旁边也有一座新建的高楼。想到这里,我起身走出办公室,打车来到星河公园。此时已是深秋的黄昏,没了阳光的照射这座城市显得更加阴冷。公园的路灯还没有开,我只能在昏暗中四处搜寻——那个粗布白衣的书生。天色越来越暗,路灯也亮了,但却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光亮,反而更加朦胧。就在这时,我走到了公园的小河边,猛然看到一个摇晃的身影跨坐在栏杆上,他身体向河里倾斜着,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我连忙向他跑去,我确信这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一把把他拖下来,由于用力过猛我们两个都摔到了地上。我闻到他满身的酒气,知道他喝多了。我把他拖到一个长椅上让他躺下,我坐在他的身边,两只手掌按着他的太阳穴,气沉丹田,手腕一叫力,猛地一按,只见他两眼突然瞪的如铜铃般大小,脑门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脸涨成了紫红色。我看时机差不多了,我俯下身去,注视着他的双眼,渐渐地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变得空灵,无神。而我的眼球却犹如火烧般炽热,我的目光就好像利剑一样直穿他眼睛的最深处。他的瞳孔深处就好像无底洞一样,越往下越黑暗,越往下越寒冷。但我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他,那根带着火焰版炽热温度的利剑穿到了他目光的最深处。这时,我看到了一团黑雾,刹那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失落,仿佛我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痛彻心扉。但是,我的大脑中还是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是时候了。”于是,我在他的天灵盖上猛地一拍,大喝一声:“破!”只见那个男子的双眼就好像注入了活力一般,一下子明亮起来。他慢慢坐起来,揉着脑袋,迷茫的看着我,问:“我这是........?”
我对他说:“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刚才?......额.....我好像......阿雅......阿雅....呜呜呜......。”
“原来你的女朋友叫阿雅。”
“啊?你......?”
“她是个富家千金吧,长得还不错,兄弟你挺有眼光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淡淡一笑,“是你的梦告诉我的,你梦到你去一个富人家的大院里准备和那家的小姐私奔,最后被管家派人给........额......淹死了是不是?”
“啊?!是啊,刚刚我心情不好就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结果就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大院里,接下来就和你说的一样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在情感极度悲伤地时候,潜意识会控制着你麻痹自己的神经,你的大脑会虚构出一个令你情感得到安慰的场景,说通俗点就是梦。但是,当你无比沉浸于这个梦的时候,你的梦就会遗失在潜意识的深处,不受你的控制。这个时候,梦灵就会出现,吞噬你的梦。”
“等会儿,梦灵?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以梦为食物的恶灵,它来自于地狱边境。每当人们遗失了自己的梦时,他就会趁虚而入,蚕食掉人的梦境,并且在梦中制造出主体死亡的情节。以此来控制主体自杀,而自杀的方式就和梦中的情节差不多喽。我看你刚刚准备跳河,就猜到你在梦中应该是被淹死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梦的?还有什么蚕食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着他,淡淡的说到:“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没事了我也该走。朋友,多去想想梦给你的启示。”
“寻梦人?你逗我呢?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阿雅不想嫁给那个富二代,我要去带她走,她在等我...”
我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他惊愕的看着我,我冷冷的对他说:“别傻了,你好好想想,梦是人精神的自我保护行为,她真的不愿意嫁吗?”
半晌,那个男人捂着脸,嘴里颤抖的说到:“是....是的,我跟踪她....宾馆,她和那个男人,他说我是废物,是备胎....就在昨晚。是的,我想起来了!啊......!”说完,男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而我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像看那片掉了的树叶一样,现在的他,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家。待他平静下来,我对他说道:“该放下的要放下,该面对的要面对,不要再在脑海中幻想那些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以此来慰藉自己,那只会使你越陷越深。”说完我转身离开。男在后面大喊:“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停下脚步,依旧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淡淡地说:“寻梦人。”
说完,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夜,依旧那么寒冷,而我的心,依旧那么空荡,或许能让我感到满足的是,就是和那些失梦者一起感受他们的痛苦吧。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