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短地半个月里,颜守渊就已昏迷了两次。这气虚体弱的毛病看来一时半会怕是没法好了。
战斗刚一结束,颜守渊就已不省人事。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战斗着实把亚诺玛吓坏了。呆立良久,她才鼓起勇气,走出了藏身之处。
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她吃力地拉着颜守渊的手,想将他移到雨棚里来。但是那营地高有半米,亚诺玛实在没法将颜守渊抬上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她的大英雄拖到了营地底下。她已在那儿铺好了一层棕榈叶充当床铺。
颜守渊在六岁之前是要比一般的同龄人强壮的。但是自从脊椎断了之后,他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他平时十分注意饮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吃的跟个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清淡。颜守渊从不敢让自己得病,不然就有一场艰苦的战斗在等着他。
在这雨林考核的十几天里,颜守渊一直风餐露宿,有时为了赶路甚至连续三天没有吃一点东西。这让他身体的抵抗力愈发的弱了起来。不过平时有精神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地调理身子,这也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颜守渊解放了身识。而就是在法相张开的这几秒里,颜守渊的身体失了支柱,回到了原来脊椎坏死的状态。
这不止是颜守渊重回瘫痪那么简单。多年来颜守渊的身体己经习惯了在精神力的统率下运行。一旦失序,全身系统开始紊乱,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幸好颜守渊这么多年也研究出了一点东西。
身识去,而魂犹在。颜守渊用了十八年才找到了灵魂存在的铁证。灵魂不是我们对身体的感知,也不是我们对过往的记忆,而是一朵从我们的人生里开出的彼岸花。我们从母亲子宫中脱生而出时,灵魂还只是一颗未发芽的种子。
而只有当我们开始探索这个世界,并逐渐形成自己的认知时,这朵彼岸花才会慢慢萌芽。然后随着我偿对这片天地感知的深入,倒眏在我们心中的小世界便越发清晰。不论其正确与否,灵魂就在这时成形。魂灵是世界对我们倒眏出她美丽面容的慷慨馈赠。
但颜守渊并不知道灵魂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发现了自己的灵魂。
一次意外,他将五识剥离,本以为会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但却他却惊讶地发现在这种状态下,他感知道一个东西的存在。这不是你合上眼睛,堵住耳朵,待在一个空空如也的地下室,什么也不想就能体验到的感觉。而一种你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和世界是否还存在的绝对的孤立感。但当你渡过了这种孤立感之后,如果你有灵魂的话,你也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了。
这是一种“我与道合”的感觉。很神奇,也很舒服,颜守渊当初差点就在这里迷失了自我。颜守渊从这里学到了一种不用身识就可以操纵身体的方法。他强命名之曰:“我思故我在大法”。
但这只是一种不太成熟的法门。自那以后,颜守渊没再敢尝识剥离五识,所以“我思故我在大法”的研究一直也就没什么进展。
在解放身识之后,颜守渊最多只能勉强维持三秒法相天地的状态。再多,其实从灵气消耗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但他的身体就会陷入到一种不可逆的混乱状态。而且就算是在三秒之内身识回归,颜守渊也要花上七八个小时来理顺体内那一团乱麻。这代价不可说不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颜守渊是绝不会让身识离体的。
现在,颜守渊正在苦逼地修整着自己那残破的身体。
一个雨夜过去了。
第十六天的清晨,小姑娘一觉醒来,便发现大英雄的脸色有些不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正在发高烧。这让亚诺玛想起了自己被热病夺走的弟弟,还着急得掉下了眼泪。突然她想起了以前妈妈让自己煮给弟弟喝的药草,它们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了心头。亚诺玛急匆匆地奔向了雨林。
其实她不知道,这种高烧只是颜守渊在恢复期用来清理体内的微生物的一种手段。
小姑娘不是一个好的猎手,但是却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采集者。她从小就对植物有着特殊的感觉,凡是她见过一次的草药,便再也不会忘记。她在村里一直被叫作“会采药的小诺”。
短短的两天里,她就经历了好几次大喜大悲。被铁血追杀的惊恐,家人皆去的悲伤,被颜守渊抱起的温暖,还有那从心底窜起的复仇之火,以及大仇得报的欣喜,种种情感交汇在一处,让她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今天的雨林好像有点不同”,亚诺玛在拨开身前的树枝时,突然想到。但是具体哪里她却说不上来。
“好像,好像一切都更顺利了一点呀。以前我老是会被树根绊倒,今天一路走来却没有好开心!我要告诉妈妈。”
说完亚诺玛就愣住了。
“妈妈不在了,爸爸不在了,爷爷不在了,就连最疼自己的哥哥也不在了。”
亚诺玛眼睛一下子变的通红,她想哭却又哭不出声,只有眼泪慢慢地在流。
“大英雄还在等着我的药。亚诺玛你不能那么没出息,哥哥知道了会骂你的。你这个没用的爱哭鬼!”
雨林里的天气是变幻莫测的,刚刚还是个大睛天,谁知一转眼就下起了雨。
雨打在小女孩的身上,混着她的泪水一起流下。亚诺玛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将她心底里的悲伤一并释放了出来。
在雨停下来来的时候,草药已装满了外套,这时亚诺玛擦干了眼泪,振作了起来。
但当亚诺玛回到临时营地时,她却没有找到她的大英雄。
……
经过一睌的鏖战,颜守渊终于理顺了原来一团糟的内环境。虽是一夜未眠,但和他疲惫的精神不协调的是,他那精神十足的身体。
普通人之所以要睡觉,是因为人类大脑中的代谢废物无法在清醒时排出。所以人类就进化出了睡眠这种特殊的状态来保证大脑的健康。
但作为能掌控自己内环境的颜守渊却不同,他是可以做到在清醒时就将废物代谢出去的。所以从理论上来说,颜守渊完全可以作到不睡觉。光想一想就觉得这样很酷,对不对?
但当你真的尝试这样做时,你就会发现,这样一来虽然身体上完全不累,但精神上却仍然会感到疲惫。但在这精神十足的状态下你会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这实在是一种折磨。颜守渊将这种难受的状态生动形像的称之为“懒癌”。
颜守渊伸了伸懒腰,治疗好了自己的懒癌。现在他准备去吃个早点。
颜守渊一拍脑袋,这时才发现亚诺玛不见了。只见他急吼吼地放出精神力去寻找失踪的小姑娘。精神力很快传回了亚诺玛信息,她现在正在营地东方一公里的树丛中。
颜守渊本想赶紧去把小姑娘找回来,然后马上出发,去找其他的土著。不然等他任务时间一到,这小姑娘又该怎么办呢?但是颜守渊突然想起,亚诺玛亲人的尸体一直都没有人去收拾,还躺在村子里腐烂着呢。
几个起落,颜守渊就已到了村子里。不大的院子中,堆着四具已经发臭了的尸体,场面很是不堪。用精神力在村子外挖了一个坟坑,颜守渊将尸堆移了进去。双手合什,在心底为他们的悲惨遭遇默哀了三分钟。颜守渊挥了挥手,便悄然离去。
绕着营地转了好几圈,亚诺玛还没有找到颜守渊,只见她急得额头直冒汗。这时颜守渊才不紧不慢地飘然而至。
小姑娘“叽哩呱啦”的说了一通,颜守渊也没明白为什么她这么着急,但他也不想去读心。
“就这样吧,不要跟她牵扯太多。省得到时候还会记起她。”
粗暴地将亚诺玛提起,颜守渊准备直接带着她去找土著,麻烦还是早点送出去的好。当他在不经意间扫到小姑娘的外套里的草药时,颜守渊停顿了一下。但一转头,他又装出了一幅没看到的样子。
看到大英雄没什么大碍,亚诺玛便放下了心。保持安静,表现出了一副乖巧萝莉的样子。
颜守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寻找着当地土著的踪迹。
精神力在这方圆十里大略的扫了一遍,颜守渊发现情况有些诡异。在这十里之内,只有亚诺玛这一户人家。如果说这还可以理解,但是更奇怪的是颜守渊在这十里内找不到有人活动的痕迹,当然除了颜守渊从亚马逊河来这的那条路。
这一切好像都是为了颜守渊和铁血专门铺就的舞台。
颜守渊此刻看向亚诺玛的眼神中带着深深地怀疑。他开始怀疑这个小女孩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因为这次考核专门生成的人工智能。
颜守渊的魔爪伸向了小姑娘的头。亚诺玛虽然觉得大英雄的表情怪怪的,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乖巧的任由颜守渊施为。
精神力一动,小女孩便深深地睡了过去。而颜守渊则将意识潜入亚诺玛的意识海,开始翻查她的记忆。颜守渊从亚诺玛有记忆时看起,一直查到她为自己发烧担心,冒着雨出去为自己找药为止。在这浩如烟海的回忆里,他没有找到一丁点违和的地方。一切的细节都表明亚诺玛是真实存在的小姑娘。
太阳已经快升到正中,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了,颜守渊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或许是我疑心病太重了吧。”
摸了摸亚诺玛光滑的脸蛋,颜守渊作好了迎接正式试炼的准备。
“必选任务已完成,请以预备役求道者提交任务报告,报告形式不限,要求真实无误。提交方式:于心中默念三遍“提交”。”
跟之前任务播报时一样的声音在颜守渊心中响起。
“任意形式,也就是说......”
“疗伤,狩猎,编竹筏,顺游而下,战铁血,救女孩。提交,提交!”
颜守渊只准备提交几个简单词语来应付差事。
一道光幕落下,将颜守渊笼罩其中。
……
亚诺玛并不是自然醒的。她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痛疼从头上传来,便猛然从梦中清醒过来。
“爱睡懒觉的笨小诺!”只见他哥用手拉下了眼皮,做出了一个鬼脸想吓她。
没想到的是,亚诺玛见到他就大哭了起来。他吓了一跳,赶忙将亚诺玛抱在怀里连声安慰。却没想到,亚诺玛却哭地更厉害了。
亚诺玛的哭声引来了他妈妈,这是一个剽悍的妇人。只见她看到亚诺玛哭的那么伤心,不由地怒从心地起,恶向胆边后,抄起了一截树干,就往她儿子身上打。边打口中还念叨着:
“叫你不好好去打猎,还来惹我的小亚诺玛!叫你惹你妹妹!叫你惹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