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纷,旧枯里草木深,梦偏冷,苦等了世间人。
花蕊尽,笙歌落,寸心万绪,掩却空笑寂寞;红尘辗,萧再叹,只恨浮屠裂,断了谁的魂。
指间烟云,方兴未艾,斑驳的城门里藏着那一生心疼。
无边的夜色忽然笼罩了大地,落霞悄悄迎上了枝头,旧宅深巷里,有着一座阁楼,那里一年四季都开着一种花,它的花朵是一瓣一瓣紧紧的挨在一起,红黄蓝绿紫,各种颜色交互渲染,就像点燃了生命的激情。它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风信子。
在风中迎摆漂浮,欣欣然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和着风,漾起了点点芬香。
阁楼里平和而恬静,周遭风信子开出的花蕊,使之凭空多了几分生意。
此际,正有一人独坐在窗前,清风浮着花香润泽在他的身上,轻抚着人的思绪。他的嘴角永远都是挂着一丝笑意,恍若世间即使虐他千百遍,他均欣然处之。
就在这时,他听到阁楼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女子匆匆跑上了楼顶,神情恍惚,呼吸急促,好像闯下了祸,她的双手此际也是冰冷的,从其眼里闪过惊恐和慌乱。
那人依着风,转过身,面向着她。
她眼神老是向着后方看去,恍若在害怕着什么事物跟来一般。
那人他虽不认识,但还是温和平静的问了一声,“姑娘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喘息着气,深吸了一口,道,“后面有人在追杀我,我,可以留在这里一会儿吗?”
声音中带着害怕和慌乱。
那人没有半分犹豫,“可以。”
他的门永远都没有关,就像他的心永远都不曾住过任何人一般,过往匆匆,均是过客。
那个女子眼睛不觉飘向周遭,好像在找着,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掩藏起来一般。遗憾的是,她没找到。
那人柔声的道,“你不用找了,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真的。”女子将信将疑,“那个追我的人很是凶残,而且还会武功。”
只见那人浅笑着,“相信我。他不敢拿你怎样。”
“为什么。”女子冰冷的手让她自己的身体都不觉颤抖起来,那人用手去抚弄她的发丝,希冀可以令其平静下来。
刚想说些什么,追的人已经到了,阁楼前的几朵风信子被踩烂,但还是那般的多姿,那人浅笑着,显得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追来的人,长得很是魁壮,走起路来却是那般轻快,手中操着一把大刀,一脸凶相的看着前方。
那女子看到此际追来的人,不觉眼神飘忽,牢牢捉住了面前的男子,手中还微颤着。
“不用怕,有我在。”男子轻轻卸下了姑娘的手。
“嗯。”女子缓缓放了下来。
提刀男子瞪了他一眼,很是气派骄狂的吼着男子,“敢管爷我的事,你可知爷我是谁?”
男子语气中无喜无悲,一派平和的问道,“你是谁?”
那壮汉拍打着自己的胸膛,瞪了他一眼,大声呼之,“爷我就是西门大官人,庆喜,怕了吧?”
却见男子转头对之女子言道,“你不会叫做潘金莲吧?”
只见女子摇着头,眼神飘忽,道,“我忘记了,自从我醒来时,我的思绪就是一片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里,又是何方?”
男子听得出女子所言非虚,便言,“他为何要追你?”
女子断断续续的道,“我在街上问道路,他知我失忆,便诓骗我,说我是他的十三房姨太,我不信,他就强行要掳走我,并追打着我。你看。”女子把衣袖折起,却见有着一处处疤痕。
男子低垂下了头,眼角不曾闭下,用手去触摸那伤疤,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莫了,他叹了一声。
却见那壮汉趁其不意一刀挥下,想取之男子的性命,女子本想推开护她的男子,却不想男子牢牢捉住了她的手。
片刻后,是壮汉定在那里,男子身子连动都没动,只用了两根手指便牢牢夹住了大刀。
男子跺了跺脚,壮汉吓得后退,冷汗不觉布满全身,一身气势在瞬间颓废。
“滚。”男子一声惊雷呵责。
壮汉吓到屁滚尿流,连佩刀都不敢去捡起。
小姑娘早已瞠目结舌,呆立了几秒,忽然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男子说道,“我没有骗你吧。”
女子冲他点了点头,言道,“没想到你那么厉害。”
男子笑道,“不是我厉害,是他没本事。”
女子看到了窗边的一泽幽蓝,带着点点生泽,“你的花儿可真漂亮,像你。”
男子又如往昔一般站在窗前,“我可不可以在这待一会?”
“当然可以,反正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也别辜负了风信子之美。”
“原来它的名字叫风信子呀,真是一个有诗意的名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男子带着追忆,说出来了三个字,“无崖子。”
“真好,你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倒是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这天色过得可真快,你怎么不点灯呢?”女子诧异的问道。
男子飘忽于前,瞬间灯光亮了一片,风信子在点点荧光中更显惊艳,“我忘了今天有客人了。”
这一话带着让人猜不透的心思,“你往常不开灯吗?”
“嗯。”男子轻声道。
“为什么?”女子道,眼里早已充满了惊异。
男子带着笑意,很平静又很温和的道来,好像有人知道这事,使他不觉抑郁,反而为有朋友关心自己而感到开心,“因为我本身就看不见,正如你原本就失忆。”
暮色浓重,女子完全愣在那里,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对待生命如此热情的人,会是一个瞎子。但是命运无常,他独自活在阁楼中,却是那般的善解风情。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才成就了他吧。
“你认为瞎子就一定过得不好吗?其实生命中处处都有嫣然,只是你我总是看到惨淡的一面罢了。只要你肯放下心来领略,其实人生处处都是风采,总有可爱之处。人生路,很漫长又很短暂,只看你自己怎么意会了。”男子浅笑着说道,声音如和风细雨那般温柔。
女子走到其面前,托起了他的双手,“那你以后还认不认得我了。”
“我当然可以听得出你的声音。”
“若有一天,我不仅失忆了,还变成哑巴了呢?”
无崖子恍然,愣在那里。
“你摸摸我的脸,以后就算我说不出话来,你只要摸摸我的脸就会辨识出的,认出我来,是不是。”
无崖子沉默中点了点头,手间滑过她光滑的脸颊,心里莫名起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
风轻轻的吹,月光淡淡的照,“那你以后要去哪?”无崖子问道。
“我想去找认识我的人,不管他在哪里,身处何方。”女子轻轻答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无崖子立于窗沿。
女子看着远方绯红的落霞慢慢的卸下了帷幕,风信子淡雅的纷乱思绪,两个字突兀于心门忆起,“就叫我做紫霞吧。”
“风里信子,紫中霞情,此名甚佳。”无崖子和紫霞两人面朝远方,那里正春暖花开。
而风中吹散的发丝,是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