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是女孩子？
多多一句话，不但让二尕傻掉了。就连江一凡也吓了一跳。
狗娃，一头乱发，一张脸灰扑扑的，再加上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其实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只不过听到大个子一口一个“狗娃子”，大家才先入为主地以为，狗娃子是个男孩子。
其实有的时候，江一凡会觉得狗娃作为一个男孩子，有些......黏黏糊糊的，让人感觉有点娘。
江一凡转过头打量着狗娃。
狗娃身子单薄线条柔和，洗干净一张脸，能看出眉眼间的娟秀。而且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狗娃脖子上，没有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突出喉结。
狗娃一下子就从青年后生变成了年轻女子。突然的变化，华丽的转身，让二尕毫无心理准备，傻呆呆地看着狗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狗娃盯着二尕，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记着，你摸过额哩，你得对额负责任！”
多多躺回到江一凡怀里，冲着江一凡撒娇地说道：
“口渴，还要。”
江一凡摘了几颗沙棘果在手里，冲着多多问道：
“那额都亲过了你咧，是不是更要对你负责任？”
多多哼哼地笑起来。
“你知道就好。”
二尕那里，狗娃突然又大声嚷了起来：
“额不管，额肚子饿，额就要吃东西！”
二尕挣扎着坐起身，一副快要逼疯的样子，瞪着狗娃。
沙棘果味道酸，生津止渴，而且开胃。
一把沙棘果吃进肚子里，不那么渴了。又刺激了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空落落的肚子带来的饥饿感，就变得格外强烈起来。
江一凡从口袋里掏出大个子留下的半块面饼一分为二，递给二尕说道：
“省着点吃。大个子掌柜回来前，我们全靠这点口粮了。”
听到江一凡这句话，狗娃不敢再闹了。
来的时候，用了三天半的时间才走到河谷水塘。
当时骑着骆驼，有水有食物。
如今，大个子一个人走出去找骆驼找救援，缺水少食。就算一切顺利，来回也要七天。
这笔账，大家都会算。
多多冲着江一凡说道：
“躺下，搂着我睡一会吧。保存体力。”
江一凡看了看二尕和狗娃，搂着多多躺在了沙地上。
七天的时间，四个人必须想办法活下来。在大沙漠的深处。靠着为数不多的沙棘果，和根本不够四个人塞牙缝的半块面饼。
能吗？江一凡不知道。
按照江一凡的设想，挺上四五天应该没问题。
但实际上，第二天的白天，多多他们三个人就发起烧来。兼有短暂的昏迷。
中毒后，没有能够解毒的东西，也没有足够的饮水促进新陈代谢，全靠着身体硬扛。
可是，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点食物都没有，又哪来的力气硬扛？
江一凡按照大个子的交代，在靠近池水的沙岸上挖出浅坑，把三个人埋进湿润的沙子里。
湿润的沙子，能降低体温，间接改善身体发烧的症状。湿润的沙子还保证身体不被烈日晒干。
江一凡把三个人埋进沙坑，三个人还不忘开玩笑，顶着炎炎烈日讲各种鬼故事活跃气氛。
虽然讲故事同样会浪费体力，但是大家宁愿用这样的喧嚣，消耗掉最后一点精力。因为一旦闲下来，就会感觉到饿。
就是那种，饥饿的肠胃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摩擦中，开始打起了对方的主意。想要趁着对方一个不留神，就把它吞下去，一解饥馋。
第三天，二尕不再发烧了。但是多多和狗娃都有低烧。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到了第四题，江一凡也开始出现短暂的意思丧失。
是饿的？
江一凡已经不再感觉到饿了。不知道是因为饿过劲了，麻木了。还是肠胃真的把对方干掉了，大嚼特嚼之后，填饱了自己所以就不饿了。
会吗？胃把肠子吃掉。又或者反过来。
那不就成了，自己吃自己了吗。
二尕偶尔会清醒过来，陪着江一凡说话，相互证明大家还活着。
多多整天都在昏迷，身体冰冷面色惨白。要不是还能摸到微弱的脉搏，江一凡真的会以为多多已经死了。
狗娃的情况差不多，委在二尕怀里，双目紧闭。
二尕嚼碎了沙棘果，撬开狗娃的嘴，抹到狗娃的嘴里。
这是江一凡教给二尕的。
江一凡觉得，这样至少能保证多多和狗娃，不会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脱水。
但其实沙棘果也没有多少了。枝条上的果实，基本上都被四个人吃没了。
“哥，你真心喜欢老板娘吗？”
二尕问江一凡。
江一凡伸手摸着多多冰凉的脸庞。
“当然是真心的。我的胸膛里除了一颗真心，还真的装不下虚情假意。”
二尕侧过头看着江一凡，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这个，额相信。你就是那种，不能在一块玩耍就拜拜的人。绝不藏着心里的厌恶，表面上跟人家陪笑脸。”
看着江一凡，二尕又问道：
“哥，那你会娶老板娘吗？”
江一凡哼地一声笑起来，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们的出身，能配得上老板娘的家庭？”
多多的父亲，在北京所生意。生意做得很大。
要不然，多多也不会出门住四海酒店，就像住自己家的行宫一样。
可是多多的老爸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多多很少提及。
平日里的只言片语偶然提及，也只是今天老爸飞去美国参加一个会议，明天可能已经在澳洲主持开工仪式。
二尕知道江一凡的意思，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
“哥，要额说，你就把老板娘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怀上你的娃。老板娘的老爸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说完这句话，二尕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出卖老板娘了。又说道：
“额可不是故意出卖老板娘。额觉得，老板娘喜欢你。额还觉得，也就你能降得住老板娘。”
看了看江一凡，二尕又说道：
“哥，你可得抓紧。喜欢老板娘追求老板娘的男娃可是不少哩。你可不能让到手的鸭子再飞了。”
江一凡轻轻抚摸着多多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尕知道江一凡的心事，犹豫着又说道：
“哥，要是这次能活着出去，你答应额再去做一次检查。额觉得，你的病可能好了。”
不等江一凡开口，二尕又说道：
“额不是瞎说，额一直掐着指头算着日子咧。从额见到你，都已经过了半年了。”
江一凡侧过头看着二尕，咧嘴笑了笑。
医生说过，江一凡的样子也就能活半年时间。
二尕又说道：
“哥，你答应额，再做一次检查吧。”
真的还要再做一次检查吗？
其实江一凡也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在神山的经历，也许真的就造就了一段传奇，让自己身上的癌细胞不治而愈了。
只是，再做一次检查的前提，是要能离开大沙漠。
还能活着离开大沙漠吗？
江一凡的内心里充满了怀疑。
他和二尕聊得这么开心，甚至让江一凡怀疑这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又或者，他真的坚持下来，坚持等到了救援。可是多多却并没有挺过来。那还有必要去检查什么吗？
江一凡看向二尕。
刚刚还在说话的二尕，已经陷入昏迷了。
江一凡没有任何办法。
江一凡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做什么。
江一凡唯一能做的，就是企盼他们的生命力足够顽强，能够从这一场劫难中挺过来。坚持着活下去。
再一次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我已经准备好死了。”
二尕说道，仰面躺在沙岸上。清冷的月光映亮河谷，映亮沙岸上的四个人。
“这就是命！”
二尕说道：
“是老天爷让额们死在这里，额们逃不过。”
江一凡积攒着力气，说了句：
“你死不了。”
江一凡曾经准备好去死的，在神山下，在圣湖边。
结果怎样，没死成。
这才是命。
我们的命，还不该绝。
真的吗？
江一凡只能相信这是真的。
江一凡再次被叫醒时，天蒙蒙亮。
二尕拼着命喊着江一凡，声音嘶哑，时断时续。
“你快睁眼，哥，睁眼看看。东面，东面来了个和尚。骑着白马的和尚。”
江一凡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显得很模糊。
两天前，江一凡看东西就开始变得模糊了。
“看什么？”
江一凡问，分不出哪面是东哪面是西。
二尕说道：
“太阳，升起太阳的方向。”
朝阳刚刚升起在东方的天际边。巨大的日轮中，有一个身影踽踽而行。
江一凡只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影子，在太阳的轮廓里。
于是又问道：
“你咋知道，是个和尚。”
“他是个，光头。”
二尕说道：
“额觉得，是和尚。骑着白马，东土来的和尚。”
你是说，大唐圣僧？
江一凡用力向二尕侧转过头，想看看二尕的意识是不是还正常。
二尕仰面躺在沙岸上，看不出是不是还正常。
实际上，江一凡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二尕的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