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被一脚踹倒,二尕喊了一声“狗娃”冲上去。
跟在顺子身边的家伙随即端起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二尕。
二尕盯着那个家伙,从地上拉起狗娃。
狗娃忍不住委屈,呜呜地哭起来。
五个人中间,有镇上的顺子,大个子已经猜出这伙人的来历。冲着领头的那个说道:
“马掌柜,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在大沙漠里讨饭口,都在一个镇子里过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说我们平日里没交情还有人情在吗。老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你做这件事,不怕人报,还不怕天报吗?”
领头的那个知道自己这几个人已经藏不住了,冲着大个子说道:
“额们这些人,守着大沙漠住了一辈子,也没见识过积金城是个啥样子。这几个外乡的后生来了,就挖走了宝藏。额们不服气呀。宝贝,额们拿走咧。这块兔子不拉屎的地晌,额们也不呆咧。”
说着话,领头的冲着骆驼群里的那个家伙问道:
“找到了没有?”
那家伙大声答应着:
“找到咧,都在这。”
那家伙找到的,是二尕包在衣服里的金银首饰。
二尕当然舍不得那包金银首饰,那是二尕用命换回来的。
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样?
人家手里有枪。
站在江一凡和多多身后的家伙,看到江一凡的手指上带着戒指,晃动着手里的猎枪让江一凡摘下来。
江一凡看着那个家伙,挡住口鼻的黑巾,遮不住他左眼眉弓上的一道疤。
江一凡冲着那家伙举起手,说道:
“你来拿。”
那家伙盯着江一凡看着,犹豫半天并不敢过来拿。于是把枪口对准了多多。
你这种人,真没劲。
江一凡摘下那枚戒指,扔到地上。
那家伙晃动着手里的猎枪,示意江一凡向后退,走上前捡起戒指,接着塞进口袋里。
领头的看了一眼大个子,冲着手下人吼了一声:
“东西,骆驼,统统带走!”
东西拿走不说,还要牵走骆驼。大个子急了。
没有骆驼代步,五个人根本走不出大沙漠。走不住沙漠,就只剩下死在这里了。
大个子冲着领头的马掌柜说道:
“你牵走骆驼,这是要害了我们的命么!”
领头的马掌柜又吼了一声:
“还不动手!”
顺子低着头,揽起骆驼的缰绳,拉着骆驼往外走。
狗娃跳起来,想要去拦。
可是哪里拦得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连着骆驼带着全部物资,通通带走了。
狗娃呜呜地哭着,不知道是因为没了骆驼伤心,还是因为顺子的背叛而伤心。
二尕劝着狗娃:
“别哭咧。等我们回到镇子,找他们算账去!”
狗娃泪流满面,冲着二尕说了一声:
“你说得怪轻巧。骆驼没了,我们走不出沙漠!”
随即抱着脑袋呜呜地哭着。
大个子也没了主意,阴沉着脸看着黑漆漆的河谷方向。马掌柜一行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二尕看了看江一凡和多多,还想对狗娃说点什么。突然皱起眉,伸手捂在肚子上。接着就跪到地上,大口地吐起来。
二尕没吃过东西。
从躲过沙尘暴,到进出积金城,一直到回到水塘边,中间没吃过任何东西。只是在水塘里喝了一肚子水。
所以二尕吐的,也只有水。
二尕哇哇地吐着,整个人蜷在地上。
狗娃抬起满脸泪水的一张脸,愣愣地看着。
江一凡走过去想要扶起二尕,另一边的多多也跪到地上大口呕吐起来。
接着就是狗娃。
大个子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水塘边,捧起一捧水在嘴里尝着,随即又吐掉了。
热巴力,又叫骆驼疯。
沙漠中的一种植物,有毒。吃了以后会引起呕吐出汗、浑身无力、严重时会出现幻觉。但毒不死人。
队伍回到水塘边,所有的骆驼闻了水的味道,都不去喝水。
因为骆驼闻到水里面被人投了毒。
骆驼没喝水,大个子灌了两口酒,也没喝水。
剩下四个人,二尕把整张脸伸进水塘中喝得最多。狗娃和多多也都喝了不少。
江一凡喝了第一口水,尝出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脑海里还浮现出一个念头:天太热,水馊了?
所以江一凡也就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想着一会煮开了奶茶,压住水的味道喝奶茶。
眼看着二尕中毒反应最明显,整个人蜷在地上浑身震颤大汗淋漓,开始说起胡话。
多多和狗娃也各自吐了一滩水,瘫在那里动不了了。
江一凡禁不住有些慌。
江一凡心里发慌,大个子更慌。
可是再慌,也要想出个主意。
大个子抬头看着天色,又看着月光映亮的茫茫沙漠,最后看了看江一凡。走向水塘的另一边。
再回来时,手里拖着几根沙棘树的枝条。
“你留下来陪他们,额连夜往外走,去找骆驼找救援,把你们接出去。”
大个子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面饼。那是躲避沙尘暴时,躲在骆驼肚子底下吃剩的。
大个子把面饼塞到江一凡的手里,又指着水塘另一边的沙棘树。
“那边的果子,摘了吃能解渴。”
看了看江一凡又说道:
“白天不热的时候,让他们晒晒太阳,有好处。太热咧,就在水塘边挖坑,把他们埋住。沙岸有水气,能保住人不被晒死。”
江一凡点着头,把手里的面饼一掰两半,分给大个子。
大个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放心,只要额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想办法把你们带出去。不为别的,还得给狗娃子挣个电脑本本呢。”
多多答应过狗娃,从死亡海回来,就买一个平板电脑送给他。
江一凡点着头。
大个子会回来,江一凡相信。
虽然大个子掌柜平时话不多,脾气也暴躁,但他绝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
大个子回来,也不单纯是因为狗娃也在这里。他回来,是因为他要履行责任,把这些人带进死亡海,再带出去。
看了看地上的三个人,大个子抬了下手。又觉得挥手道别不吉利,举到一半又放下了。看着江一凡,接着转身往外走。
看着大个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沙漠里,江一凡看着中毒的三个人。
水塘有水,但是有毒。
水塘对岸的沙棘树结了果子,却是四个人在未来几天内用来保命的东西。更要仔细分配。
江一凡喝了水塘里的水,量少,但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肚子里隐隐的疼痛,浑身没劲。
江一凡把中毒的三个人拖到干燥的沙岸上。
二尕过了药劲,清醒过来,虚弱得根本站不起身来。
多多浑身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在入夜的寒凉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江一凡把多多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多多取暖。
多多浑身颤抖,却保持着清醒。伸手摸了摸江一凡的脸颊,示意自己一切还好。
狗娃扒拉着二尕,说道:
“二尕哥,你也抱抱额。额也冷。”
二尕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地上,连转过头的力气都没有。
狗娃又说道:
“二尕哥,你抱抱额。”
二尕本想说,两个男娃子,抱在一起想什么?
话到嘴边,变成了“自己爬上来。”
狗娃吭哧吭哧地爬上二尕的身体,又央求道:
“你伸手,搂着额。”
二尕甩动着两条手臂,压到狗娃的身上。
走了一路,几个人身体里的水分本来就不多。
喝了水塘里有毒的水之后,连呕吐带出汗,水分流失得更多了。变得格外烦渴。
江一凡摘下几颗沙棘果送到多多的嘴边,多多带着一副无力的样子说道:
“身上没劲,嚼不动。”
多多在撒娇,江一凡知道。
多多撒娇,完全正当。
江一凡把沙棘果塞进自己嘴里,嚼出汁水,低下头送给多多。
多多毫不客气地张开嘴,等着江一凡把自己的嘴唇压到上面。
焦酸的味道,让多多的一张脸抽到了一起。沙棘果的汁水,也让多多的神智清晰了很多。
江一凡冲着多多说道:
“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多多回道:
“我不怕被你占便宜。你占了便宜,记着还就行。”
狗娃看到,冲着二尕说道:
“二尕哥,额也渴咧。”
二尕不厌其烦起来,甩出一只胳膊,拿过一根沙棘果的枝条,递给狗娃。
狗娃接着说道:
“额让你喂额。”
二尕终于受不了了,无力地推着狗娃,想把他自己身上推下去,嘴里跟着说道:
“额是个男地,你也是个男地。你让我口对口喂你,你这不是恶心人么!”
狗娃说道:
“那你把额当成女子不就行咧。”
二尕挥动着手,想要把狗娃从身边推开。脸上带着嫌弃,说道:
“你给额滚蛋。死变态!”
多多挣扎着抬起头,冲着二尕说道:
“你个木头。狗娃是女孩子。”
二尕哼地一声笑起来,问道:
“你咋知道?你摸过他地身子检查过咧?”
狗娃受不了二尕的这句话,挥起手里的沙棘枝条抽在二尕脸上。
多多接着说道:
“狗娃跟我借过姨妈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