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的住处,在郊外。看似普普通通的农家院一样,院子里却别有洞天。
老人家不愿意住城里,吵闹喧哗,挤得让人透不过气。
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远山。
只是近些年京城雾霾严重,没有多少好天气,能让你站在院子里,就悠然望见南山。
吃了晚饭,江一凡在房间里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多多拿着装了碘酊的药瓶子,挨个给还没结痂的伤口上涂药。
伤口沾到碘酊,被杀得生疼。江一凡嘶嘶哈哈地吸着凉气。多多跟着说了句:
“别乱动,跟个娘们似的。”
江一凡瞥着多多。
你行你来啊!
“是你自己蠢。”
多多说道:
“医院给你开碘酊,你就拿碘酊。你不会去药店买碘伏?”
啥意思?
江一凡瞄着多多。
碘酊,碘伏,不都是碘字辈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碘酊是碘化钾用酒精稀释,酒精杀伤口,当然会疼。碘伏是络合碘,外伤消毒不会疼。”
多多涂抹了江一凡的身体,坐回到沙发上。
“疼你也活该,谁让你笨。”
我次奥,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江一凡穿上衣服。
坐在沙发里,多多抱起两条腿问道:
“你把那个怪物给吃了,不牙碜吗?都是土做的。”
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记得自己怒火中烧,必须要发泄出来。
多多又问道:
“你吃了它,就没什么反应?”
能有啥反应。
那东西,轻飘飘的像是一股气。顶多放两个屁,就没了。
当然,江一凡没敢说出口。
守着多多,这么恶心的话江一凡也说不出口。
江一凡掏出圆球一样的岩精递给多多,多多捧在掌心里摩挲着,问道:
“这就是变出石头人的东西。它有多高?”
江一凡说道:
“四五米还是五六米的,反正很高大。”
“帅!”
多多说着,掂着手里的石球,又问道:
“这东西该怎么用,念咒语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披墨倒是念念叨叨的,还割开手臂流出鲜血,沾染到岩精石球上。可是具体怎么用,披墨没来得及说,就死在泥土怪的手里了。
“芝麻,开门!”
多多煞有介事地捧着石球,念起咒语。
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江一凡忍不住笑起来。
石球,当然没有任何反应。
“不好玩。”
多多说着,把石球递还给江一凡。江一凡说道:
“你喜欢,送你了。”
多多咯咯地笑起来,问道:
“送我这个干吗,想讨好我?”
接着又捧着石球打量着,最终还是递还给江一凡。
“我不要,太沉。”
江一凡把岩精石球装回背包里,多多又说道:
“有件事跟你说。山城的那个宗教授,闻老知道他,说他的名声并不好。有传言,说宗教授老师的死跟他有关。我给闻老看了那张宗教授在死海考古的照片,闻老联系了以色列和约旦的同行,得到的答复是,从没听过说有来自中国的考古队,去死海附近组织考古挖掘。”
江一凡看着多多。
这么说起来,是老宗说谎了?
可是对于江一凡这样的外行,用不着撒谎吧。因为就算和盘托出,江一凡他们也不一定能听懂什么。
“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很厉害的高手,把照片传过去请他研读,最终在照片里发现了秘密。”
多多说着,冲着江一凡嘿嘿笑起来。
江一凡知道多多肯定是有了重大的发现,所以才会这么得意。
那你就快说吧,别嘿嘿傻笑了。
多多嘿嘿地笑了半天,也没看见江一凡有什么表示,一下子瞪起了眼睛。
“我等了这么半天,你就不能先夸夸我?”
我都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怎么夸你?
夸你漂亮,这个倒是不假。
夸你身材好,这个有点假。
可是这些夸奖,跟你要说的事情也没关系呀。
多多看着江一凡,眯缝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问道:
“你故意的是吧。”
江一凡嗯嗯地清着喉咙,说道:
“像我们多多这么漂亮,温柔,端庄,大方,亭亭玉立玉树临风竹节挺拔寒梅初放......”
不等江一凡说完,多多已经掀动着嘴角露出凶狠。
“你就是故意的。”
江一凡追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多多哼地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说,算完。
江一凡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放回到背包里。
终于,多多忍不住说道:
“我们在照片里,发现了一组数字。很长,无序排列。为此我们迷惑了好一阵,最终发现,那其实是一组经纬度坐标。输入坐标,我们定位了宗教授所说的死海,在沙漠深处。”
多多说着看了一眼江一凡,又说道:
“所以宗教授把那里叫做死亡海,也不算是胡说。”
江一凡冲着多多笑起来,由衷地说了句:
“你实在是,厉害呀。”
多多哼地一声,高高扬起了脸。一副厉害我知道的得意样子。
“我已经让二尕先去长安城打前站了。”
多多又说道:
“那里是他的老家,本乡本土的,路子肯定比我们熟。明天我们去见了那个大和尚,就一起赶过去。”
江一凡问道:
“去大沙漠?”
多多点着头,又冲着江一凡反问道:
“你怕呀。”
“我是怕你......”
不等江一凡说完,多多就摆着手打断了江一凡。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用,你,操,心!”
那好吧。
江一凡点着头。
在这件事情上,多多显得比江一凡更积极。而江一凡,根本无法拒绝多多的安排。除非他有更充分的理由。
“那就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进山。”
多多说着站起身,看着江一凡。
看到江一凡半晌也没什么反应,嘟囔了一句“木头”,离开了。
我不是木头,我只是假装木头。
江一凡在心里想着,看看多多离开了房间。
闻老家里的客房,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张沙发。连电视都没有。
江一凡也没心思看电视。
电视里的世界再纷杂多姿,能有江一凡的这些经历精彩?
而且,所发生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远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手机响,提示有新消息。
江一凡打开手机,是二尕。二尕告诉江一凡,他已经到了长安城,问江一凡啥时候领着老板娘过去。
“明后天吧。”
江一凡回复二尕。
想起在西南大山里的事情,江一凡又嘱咐二尕,千万别弄刀啊枪啊之类的。花了冤枉钱不说,关键是没有用。
江一凡要面对着的这些,绝不是刀枪之类能对付的。
而且私带管制器具,落到警察手里也麻烦。
现在的大城市里,长途车站都有严格的安检措施。掖着一把菜刀上车,都要证明你是祖传的厨师,证明那把菜刀是国宴厅荣誉颁发的。否则别想带上车。
躺在床上,跟二尕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江一凡就睡着了。
朦胧中,江一凡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江一凡想要睁眼看看是谁,可是一双眼睛根本不听使唤。
那种感觉并不陌生。
在神山,在牧民小姑娘央金的毡房里,江一凡就有过这样的感觉。神志清醒,身体却完全失去了控制。
走进房间的人,打开江一凡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翻看着,看得很仔细。
睁不开眼,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但是江一凡能听。
在央金的毡房里,江一凡一度把自己的听觉锻炼得格外敏锐。甚至用“听”,听出央金的模样。后来证明,还有些相像。
江一凡听得出走进房间的人,仔细研究着岩精石球,研究张道士留下的纸笺,接着又走到江一凡的身边。
那条腰带,系在江一凡的腰上。
他是奔着腰带来的?
江一凡身体动不了,就算走进房间的人拿走腰带,江一凡也毫无办法。甚至不能喊人帮忙。
床边那个人不止仔细地打量着腰带,还把江一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在那具被冻住了一样动不了的身体里,江一凡清醒异常,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后躲开去,躲开凑上来的那张脸。
然后,走进房间里的人,把翻捡过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转身离开了。
隔着房门,江一凡听到外面响起的说话声。
“什么意见?”
“静观其变。”
“一点忙都不帮?”
“目前,与我们无关。”
“他能行吗?”
“与我们无关。”
“失败了,就事关我们了。”
“到时再说。”
对话的两个人接着停了下来。
因为现场除了说话的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那两个人停下来,是在等第三个人表态。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来:
“就这样决定了。”
三个人似乎转身离开了。因为江一凡在一瞬间就恢复了行动,屏住一口气的身体从床上翻下来,掉了地上。
江一凡打开灯,看到扔在沙发上的背包。拉链锁紧,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房门外,也空荡荡的没有人。
倒是因为江一凡的走动,惊动了闻老家养的小狗,跑出来冲着江一凡汪汪地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