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千年
第二十三章红雪
离魂之塔内，光明四射，无数精灵浮空，他们好奇的看着黎歌，但此时的黎歌已无心关注这些，在塔内，她终于又一次感知到了噬神的气息，这让她悬了好久的内心慢慢沉静了下来。
顺着感知的方位，黎歌毫无阻拦的一路来到了塔顶，塔顶是一座天宫，天宫中有一座高高的帝王台，台面之上，两道光柱揭地而起，光柱中悬浮着两个人，噬神和余姚。
两道光柱中，余姚和噬神安静的悬浮着，他们的神情安逸，像是在做着最美好的梦。
黎歌的目光锐利，她的手上闪烁神光，一道道毁灭的波动在不断酝酿，她想要强行救下他们！
“住手！”一道恢宏的声音回荡在天宫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帝王台上的帝座上，一位老者静静坐在那里，他的神情淡然，头顶上是一顶璀璨的金冠。
黎歌手中的波动仍然蓄势，但却没有要爆发出来的意思，她静静盯着老者，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很显然，他若是说不清楚，黎歌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小女娃，你可知，你差点杀了这两个传承者？”老者看着黎歌，眉眼带笑，语气柔和。
黎歌摇摇头，“前辈请明言，晚辈本就对神秘的离魂之塔所知不详，更何况现在晚辈救人心急，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思考更多。”
说完，手中酝酿的力量愈发恐怖起来。
老者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不讲理的小妮子，这里是离魂之塔，是镇压此方世界神格意志的至宝，亦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功法传承地，现在你所见的，正是两个接受传承的传承者，但从另一方面，他们亦是囚犯。”
黎歌的眉头皱起，“怎么会？他们什么错都没犯，怎么会被囚禁？”
“离魂之塔诞生于此方世界初开，是为了克制神格意志而存在的，为防止神格意志不尊天命，以自身灵智操控或使用神格力量，特设离魂，若有一天，神格意志犯下以下大罪，必被镇压于此。”
“其一，不尊天命，以天生灵智操控神格，扰乱天地者，镇！”
“其二，以自身强大力量反控所选神灵者，镇！”
“其三，以自身强大力量肆意攻击所选神灵者，镇！”
黎歌渐渐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余姚与噬神现在是犯禁之人？
可他们犯了什么错？
第一条所述，十三上位神格意志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他们所认可的生灵，并没有谁自立为王。
第二条所述，若噬神他们真的想反控自己这些被选择的人，那一定会早早的下手，这样别说远在极东的离魂之塔连知道的可能都不会有，以自己这样的智商，被噬神卖了她自己都可能反应不过来，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不可能，再说余姚，就算余姚有这个动作，又怎么会跑到离魂之塔来受刑。
第三条所述倒是极有可能，可神格意志怎么会故意出手伤人，更别说在这专门对付神格意志的离魂之塔动手。
除非，除非有人提前知道了离魂之塔的秘密，然后故意引导余姚或噬神出手，否则余姚或噬神怎么会无缘无故动手？
那这个人是谁，似乎呼之欲出！
黎歌只感觉内心深处充满了冰冷，但她还要救出噬神和余姚，这些冰冷只能暂时压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中的波动渐渐散去，“前辈，噬神和余姚哥都是良善之辈，他们不会做出任何一条违禁之事，这一切都是阴谋，有人故意利用离魂之塔的漏洞！”
老者笑了笑，“老夫知道，规则是死的，可老夫还活着呢！在那个投机耍滑的臭小子面前，老夫的确镇压了他们，可没有将他们关入离魂界，否则，别说千年，不出十日，他们就会丧失灵智。”
“可离魂之塔对老夫亦有限制，我也不能肆无忌惮，只能利用一些漏洞，让他们从犯人变成另一种角色，传承者！”
“于是，在这传承光柱中，他们接受传承，可这个余姚是真的笨，千年过去了，不过才学会了五层传承，不过，这个噬神倒是太令人惊讶，短短半月，他就学会了八层传承，第九层已经进入感悟期，我想很快，他就能学会，真是令人惊讶。”
黎歌的眼中闪过喜悦，“也就是说，只要接受完传承，他们就能出来了？”
老者点点头，但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传承一旦被谁首先完全接受，之前的传承者亦会醒来，但所接受之传承全部被抹去，第一个接受全部传承的人获得离魂之塔的使用权，换一种说法，也就是这个人是离魂之塔的主人。
至于他为什么没说，那是因为，有些不速之客来访。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大辉看着老者满脸的笑意浮现，“我就知道，前辈没有对我说实话，不过也无妨，这个时候时机也不错！”
老者偏过头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黎歌看着大辉，看着他身后的十二人，脸上有一种名为伤心的情绪，她有些哽咽的问道，“你们，都变了吗？”
没人说话，但靠过来的脚步却越发紧迫，黎歌笑了笑，“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我的神格？”
从他们的脸上，黎歌得到了不需要说出口的答案，是！
……
天宫中，诸神看着领头的大辉，静静等着他的指令。
这次的大辉脸上没了笑容，他看着黎歌失落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问道，“大姐，自裁吧，我不想动手，但，你的神格，我志在必得！”
黎歌无言的笑了笑，“你们让我自裁？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们和我在不在同一个阶层？而且，诸位站在身后的哥哥姐姐也不会明辨是非，任由他们故作非为？你们就不担心噬神大哥日后问起你们，你们有何颜面对待他？”
十道神格意志化形，他们的脸上有着无奈，有着后悔，如果不是在这里，他们或许能阻止一些什么，可在这里，他们除了能不动手，还能干些什么？劝？如果劝说有用，他们至于这么的难做，有些时候，他们也在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们会最先选择的是一个生灵的天赋，还是他们的心？
“大姐，不用如此，我知道，我们谁对上你都没有嬴的可能，可你却忘了我有两位哥哥对我出手的证据，你可知，他们是想杀了我！你为何还要护着这样两位罪人？”
黎歌认真看向大辉，“什么时候，最不会撒谎的大辉学会了如此高明的骗人技巧，你，甚至连自己都骗！不是吗，唯有这样，你才能不那么愧疚，不是吗？”
大辉的眼神一冷，“大姐，身为兄弟，我给了你最大的让步，若你不肯自裁，那小弟只好来亲自帮帮你了！”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动手？”
随着大辉一声大喝，诸神齐动，唯有九化，在不断前进的人群中不断后退，他看到了大辉手中，那抹集合了诸神最为强烈的诅咒，其中就有他的一份，可这一切，是他身边的天姬所不清楚的，但尽管如此，他也知道，天姬已经对他很失望了。
诸神乱斗，老者只能无奈的看着，离魂之塔对他的限制可不是一般的大，他甚至不能把这些人转移出去，唯有等待，或许，只有噬神醒来，唯有他成为自己的主人，这一切才有翻转的可能！
诸神的力量在这片空间暴走，黎歌一个人独自对抗，但不落丝毫下风，一道道的剑刃碰撞，一道道的气流对轰，无数狂风四起，渐渐的，诸神的战场开始转移。
离魂之塔外，大雪中难见远方，但于诸神而言，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一件件神器开始碰撞，天上的恒星被不断对击的气流打爆，一颗颗流星坠落，带着刹那火光，看着这些恒星，黎歌忽然想起噬神的话，恒星，亦可碎！
大雪中，那一抹黑光太过显眼，那浓烈的憎恨亦分外强烈，大辉就这样带着那团黑光击碎了黎歌的神域，狠狠打在黎歌的腹部，刹那间，血液从黎歌的七窍喷出，染红了有些过于洁白的雪。
“你们够了！！！！”九化大吼，他瞬间出现在黎歌的身边，“你们难道没有发现，直到现在，你们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若非大姐一直在防守，你们会一点儿事都没有？她仍然舍不得动你们，可你们呢！”
诸神有些反应过来，只是，他们眼中没有羞愧，但并非所有，最起码，黎歌视为至亲的数位上位神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呵！”大辉冷冷一笑，举起他的手，还残留些许黑光的手，“这里面，老九的贡献可不容小视！”
九化一下失了声，忽然数十道神格意志显化，天姬看着那残留的黑光，眼中闪过愤怒，“九化，告诉我，那是什么！”
九化垂下了头颅，“诸神的诅咒！”
天姬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容有冰冷，有浓浓的厌恶，“我，真的瞎了眼！”
诸多上位神格意志齐齐大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果只是手足相斗，他们虽然不喜，但也只是有些失望，但如今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出动诸神的诅咒，这是要让一个人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啊！
可是，他们还有不知道的是，这个几乎主导了一切的大辉还亲自对他们的两位兄长动手，把他们引入死局！
黎歌的全身开始闪烁黑茫，一道一道的裂缝从她的体表绽开，这种疼痛让她难以压制的痛呼出声。
她慢慢躺在九化的怀中，声音有些沙哑，“小九化，我不怪你们，也不恨你们，你们还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知道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不是至高无上可以比拟的，我相信小九化是最先长大的那个神，姐姐对你抱有最厚重的希望，姐姐走了以后，我的噬神术就帮我好好传承下去！好吗？”
九化呆呆的点头，看着血肉被诅咒不断吞噬的黎歌，看着渐渐失去气息的黎歌，他眼眶渗出不知名的液体，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蛊惑了，竟然真的献祭出自己的诅咒，或许，自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一道道强烈的光芒在他的面前凝聚，他看到了光团背后的大辉以及他的兄弟姐妹们，他忽然就哑然了，但随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从胸腔喷出，“你们还不住手？大姐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吗！”
傲源一把抓起九化，“闪开，大姐虽死，但不打碎她的躯壳，她的神格会被诅咒慢慢吞噬，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不然前面一切所做都没有意义了，你别自误！”
傲源说完，不再理会九化，将更大的力量输出在即将爆出的光团中。
光团慢慢射向黎歌，撕裂开了空间，撕裂开了规则，但……
“轰！”一声爆响，一道人影从离魂之塔冲出，带着难以言喻的速度，他的身后还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你不能去！传承不稳，现在的你太虚弱了，离魂之塔都无法认主啊！你不能去啊！”
但人影置若未闻，他狠狠冲到黎歌身边，将有些破碎的黎歌紧紧护在怀中，“对不起，噬神来晚了。”
光团降临，然后静静爆开，带着难以直视的亮。
光芒消散，噬神的躯体刹那呈现碎裂状，但噬神仍然牢牢抱着黎歌，她怀中的黎歌除了被诅咒侵袭的伤口，没有被这一击侵犯到丝毫。
“以我血肉，封诸神恶毒之言！”
“以我精魄，封诸神恶毒之伤！”
“以我轮回之路，封诸神断基之手！”
随着噬神的话语，他的血肉逐渐消融，化为最为纯粹的光芒进入黎歌的体表裂缝中，他的灵魂开始自燃，将无尽的黑暗压缩为小小的一部分，他的的未来开始呈现迷雾，他的躯壳慢慢破碎，但换来的是黎歌慢慢的醒来。
噬神看着黎歌缓缓睁开的眼睛，有些破碎的躯体齐齐松了一下，他有些欣慰，“你，醒了啊？真好，还能看到你，我真的无憾了，我们还能再见吧？到时候，我只希望，我们就是普通的凡人，可以为命运皱眉，但再也不会分开，黎歌，再见了。”
黎歌不说话，她轻轻抚摸着噬神破碎的脸庞，眼中刹那赤红，当最后的一片噬神碎片在她手中化为齑粉时，她的全身开始爆发出毁灭的波动。
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是浓浓的恨意，“我都，这样退让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一定会一个一个杀了你们，不管是谁，我会亲自杀了他，我曾在天空之下立誓，这世间，谁都不可以伤害噬神，谁动了他谁就死！”
“既然你们都参与了，那别怪姐姐不留情，不过，我的弟弟妹妹们，别担心，姐姐让你们再过上千年的时光，千年以后，姐姐会一个一个送你们上路！我再临时，天下，无神！”
黎歌静静说着她的誓言，天空中的雪开始变色，变成一片一片赤红的雪花，下一刻，黎歌在这赤红的大雪中爆开，方圆百里，诸神皆重伤，但自爆的黎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包括她的神格。
冰冷的誓言，赤红的大雪，完美的烙印在每个神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