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宋大爷探了许多消息来,说镇里来了个小三儿,一壁解释道:“就是来这镇的第三个鬼子军官。”这镇上驻了一百来个鬼子兵,“其余的都去打湖口了。”高队长经不住要问中了这一计,不知陈师长怎么样了。宋大爷有些黯然,道:“听说湖口也被鬼子占领了,陈师长他们可能去武汉了。”高队长又问起詹参谋来,唐媛说:“詹忠国他,他,他居然作了——”她说不出这两个字,彷佛这两个字有伤风化,大家闺秀的讲出来于礼法不允。唐媛只摇头作罢,宋大爷借着摇头,说:“你就别管他了。这会子,他恐怕正躺在毕地主镇上的洋房里舒服。”没错。詹忠国正是在毕地主镇上的洋房里舒服,不是躺着,是坐着。喝了一壶铁观音,瞧挂钟,午饭还早。可这怎么办呢?无聊之极,闲闷之极,只得找事来充溢这白漫漫如海水似的难以熬过的时间,打开无线电,指针拨了一圈,又用力关上了,重新坐下,“无聊之极啊”,又喝了一口茶水,舒服了一些,心想到今天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舒服安逸的生活,大有相知恨晚的意思。不禁要感谢那天在树林抓他来的人,虽吃了些皮肉之苦,“那有什么?刀口上过日子,哪有不流血的——哈哈,没想到我詹参谋也有今天。”一阵由衷的欢喜,接下来的事让他乐上添乐。想到了昨天毕地主为他花了五个大洋从镇上聘来的女佣,长的水灵灵娇滴滴的。詹忠国一阵口干舌燥,叫她上来,猫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拉进了卧房,作乐去了。高队长没想到,也是万万想不到。他只会想到接下来的计策。得歇几天再行动,让鬼子先大意起来,这样才好下手。他们只有百个人,索性全歼了。战友欣然点头,拿出刀枪,越擦越亮。
高队长停了三天不行动,鬼子难得有几天不死的苟安日子。张汉奸寻人没有半点成果,而鬼子们的罪恶已罄竹难书了。劫了不知多少民财,猪鸡牛狗不计其数,烧毁的民房比日本人身上的毛还多。市农工商添了百种不知名儿的税。鬼子兵公开入室抢劫,掠夺中又不知杀了多少,伤了多少,受害的不仅有壮丁,更有女人小孩。小三儿是鬼子头,他的罪恶也可算是第一,第一多,第一深。初次从毕地主家回来,途径后苑时偏见了毕家媳妇。这女人妇道得很,又有几分姿色。丈夫去了日本留学,因此沉默寡言,极少出入,整天抚弄着快一岁的儿子。除此之外,别无他意,一心只作贤惠媳妇。毕大地主自是欢喜得很,殊不知小三儿自那以后打了不少算盘,要不然非跟日本人翻脸不可。小三儿的罪恶岂止这些!那些鬼子兵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他指使的?那天黄昏还害了个四家之口。就是镇西卖豆腐的老王家,常与宋大爷谈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小张汉奸两天寻人未果,准备挨揍回去交差。小三儿邪火化作了怒火正好向小张身上发。小张寻着下台阶,眼珠一溜圈,记起了老王家的闺女好个花容月貌,才十八呢,机枪似的说给了小三听。怒火有受气包受着,邪火正烧的他厉害,小三儿渴极了吞口唾沫道:“你的饭桶,还不带来。”小张应了声“是”,低腰去了,活似清宫的太监。老王家正烧野菜汤拌糠米当晚饭,没料到闯进来四个鬼子兵,小张领着,说:“王老大爷,您可有福了,日本太君看中了您家闺女,这会子叫我带过去。”一家早吓得半死,乍听这话已没气了。那姑娘躲在老母身后,美丽的大眼睛闪出恐惧的光来。老父连连求情,老母也给小张跪下来了。张汉奸一踢腿,老母滚出老远,老父扶也来不及,老母痛苦欲绝。皇军上前来抢姑娘,十岁的弟弟闪将出来,握着一根粗棍,打了小张几棍,也被擒住。小张吼道:“小畜生,拉出去毙了。”老母才醒过来,听得一声枪响,气绝生亡了。老父也打得动弹不了,睁眼看着小女儿泪人似的托了出去,彷佛是拉猪拉牛。真是可怜可恨。姑娘羊羔似的托进了小三儿的房。他早准备好了,此刻正盯着姑娘,口水不住地往下落,彷佛狼见了羊,舌头也伸的比狗还长。小三儿要她当面*洗澡,正他所谓净身,然后再履行慰安妇的职责。在这里就得听皇军的,不是依理按法得听,而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姑娘如小三儿所愿,被做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