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仪见夏家姐弟是认真约定的样子,才放心地让了路。
夏至轻声对夏青说:“你觉得黄公子如何?”
夏青转了转眼珠子,挠头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除了说话气人,其他好像还不错。”
夏至不客气地嘣了一下阿弟的脑门儿:“黄公子的举止仪态大概是梅龙镇上最端正的,你好好学。”
“嗯。”夏青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他也觉得黄公子走路好看,连转身都有说不上来的好看。
里正媳妇儿不太明白:“夏家大姐,走路喝水吃饭都要上着规距,那多累得慌?”
夏至微微一笑:“婶子,我只是这么一说。”不是她敷衍,而是她不想挑明夏青也是要上私塾的。
里正见日头没么毒了,忙招呼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趁早回吧。”
四人上了牛车,顶着日头往李家村赶。
不曾想,他们刚回到各自的家中,就是一阵声势浩大的“太阳雨”,下得整个村子都如烟如雾,到处都是哗哗雨声。
夏青在草棚里蹦哒:“阿姐,我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要是淋在路上,可怎么好?”
夏至望着雨幕,感叹,这么大的雨,简直是秒变“落汤鸡”的节奏哇,这可怎么办?竹杯还没洗,洗完也没地儿晾干。
这场雨下得又快又急,等到雨势渐缓,天都黑透了。
“得,明儿个没法出摊了,”做好晚饭夏至拍了拍夏青愈发结实的肩膀,“吃饭吧,吃完你看书,我歇会儿。”
“唉。”夏青望着黑漆漆的雨夜直叹气。
“不就是下场雨嘛?你至于愁成小老头儿的样子么?”夏至打趣道。
“阿姐,”夏青不服气地反驳,“夏季过半,还能卖一次茜草,我们家的收成全指望梅子汤了……这样下雨可怎么得了?”
夏至又戳了他的小脑门儿:“李家村也好,梅龙镇也罢,全都是庄户人家,靠天吃饭,盼着风调雨顺。现在是夏天,老不下雨,地里的庄稼还不得旱死啊?庄稼旱死了,没了粮食,我们去哪儿买?庄稼旱死了,谁还有心情买咱们的梅子汤呢?”
夏青听了,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阿弟,这世间的事情都是息息相关的,”夏至趁这机会给他上一课,“梅子汤不能卖,我们还有好些乌梅干、杨梅干,可以撒糖蜜起来,就是蜜饯了。梅子汤和蜜饯都好吃,但都不是非吃不可的。”
“风调雨顺,粮食才有好收成,百姓们荷包里才会有闲钱,有了闲钱,才能买他们想吃的东西。你明白了吗?”
夏青这下是真懂了,认真地点了点头,傻里傻气地一笑:“阿姐,我省得了。”
“大晴天就出摊,从早忙到晚,一口气都歇不了。雨天呢,我们就好吃好喝,看书练字好好休息。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法子,能不能挣更多的钱?”夏至转身躺到草垫子上,“我歇会儿。”
夏青还是点头。
吃饱喝足以后,夏至决定考一下夏青的算术,趁他不注意,就把藏在空间里的存钱罐搬了出来,份量真心不轻。
夏青望着生沉的存钱陶罐两眼放光,他好想知道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钱!
夏至开口了:“阿弟,今天有个小考试,考试过了呢,说明你这些日子确实用心学了算术,如果没过呢,说明你只做了无用功。”
“考吧。”夏青很有信心,捧来了沙盘。
“先算梅子汤的收入。我们出摊了十八次,梅子汤五文一杯,计划是一百杯。但是没有哪次卖满一百杯的,每天路上都会撒掉一些,然后和黄仪怄气泼了的,免费试喝的……每天的收入是多少?你记得清楚吗?”
夏青呆住了:“阿姐,我可没记这些!”
夏至微微一笑:“我记了。第一天七十六杯,第二天七十杯,第三天七十九杯,第四天……”其实她每天都会记个小帐,只是阿弟不知道。
夏青呆透了:“阿姐,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快算!”夏至瞥了他一眼。
夏青立刻边写边算,连算三遍,最后才胸有成竹地回答:“阿姐,一千五百四十六杯,每杯五文,七千七百三十文。一贯一千文,我们总共得了七贯七百三十文。”
哇!夏青说完自己先惊到了,好多钱!
夏至继续:“每天要付五十文工钱,一共要扣九百文。”
夏青的嘴角一抽抽,九百文!!好心疼。
这个小财迷,夏至在心里憋着笑:“还要扣掉柴米油盐的这些花销,买书钱,订带盖木桶的钱,订车厢的钱……”
夏青算啊算啊,算到最后彻底颓了:“阿姐,只剩一贯钱了!”
夏至还是笑:“我们卖梅子汤的方子,得了二十两银子。”
夏青再次两眼放光。
“向客盈楼卖梅子干的钱,卖了几次茜草的钱,你都没算吧?”夏至悠哉悠哉地说。
姐弟俩算啊算啊,最终结果是,他们有三十两银子的积蓄了。
三十两!
夏青乐得嘴角咧到耳后根,半晌才发现,阿姐不是那么高兴,至少不像自己这样狂喜。
只有三十两!
夏至满脸黑线,阿弟要读书,草棚要翻新,衣服鞋袜统统都要三套以上,更重要的是,傲娇的空间还有攒“一百两纹银”才能开启的任务……
不行,赚钱不等人,必须加快速度。
“阿姐,你不开心?”夏青太不明白,换成李家村的随便什么人,一个人一年能赚二两银子已是能干至极。短短四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赚了三十两纹银,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没有啊。”夏至答得很敷衍,沉思片刻,嘱咐着,“阿弟,把两个大木桶装满水,加盖以后,再打开,看看一共可以装多少竹杯?”
“省得了。”夏青不由分说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