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有人根本不配当相公,既没担当,又没能耐,不把媳妇当人,把人往死里欺。病不医,药不治,打儿骂女欺媳妇儿。所以呢,律法才有和离这一条。”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看我今天怎么抽你丫的!”王树一下子就发现自己被下套了,穷凶极恶的样子立刻显现出来。
李平和李石头不由分说摁住王树,怒道:“老实点!”
李家村的媳妇们又一大波点头称是:“就是,就是!就是这个理儿啊!”
夏至知道此刻他们已经偏向王婶这边,再举些事例,就会更加坚定,又笑呵呵地开口:“不说别的,就说里正大伯。”
里正夫妇一楞,怎么扯到他们身上来了?
“里正大伯家里地多,人也多。里正大伯整天带着儿子们在地里干活儿,伺弄庄稼,早起晚归;媳妇们在家里忙活,大家各有分开。到了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事儿。”
“里正婶子前些日子不舒服,大伯照顾了好几日,地里的活儿都丢给儿子们了。”
“大家说,日子是不是就该这么过的?”
夏至继续下套。
“对啊,对啊!”李家村人人点头,“里正家和睦,李家村都知道的。”
里正夫妇忽然被人夸了,老夫老妻相对一看,还闹了一个大红脸儿。
“还有,李平叔也是,平日不进厨房,甩手掌柜一个。可是李平婶子累了,李平叔就不让她干活了;婶子前些日子不舒服,李平叔背她去了镇上找苏大夫。”夏至平日不多话,可是村子里的事情都瞧在眼里。
“哎哟!”李平婶子听了,立刻捂了脸。
“家和万事兴,你让一分,我敬一分,互相照顾,这才是家。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是不是?”夏至再次总结发言。
李家村的人一下子就乐和了,就是就是,他们虽然是山里的粗人们,可是山里人也是知理的。
王雪川怔怔地凝望着夏至,即使她身形娇小,可是站在人群里,却不露怯,温和地说事情,还能让大家都点头称是。
她是如此特别的少女,有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和向往。
王婶听了,眼泪刷地就出来了:“王树,房子是我的嫁妆买的,你肺病发作的时候,是我和川子把你送到镇子上去的。每个月的药钱,我们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给你出了。可是你呢?你怎么对我们的?”
李家村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王树不愿意出马车钱,去镇上老晚才回来,虎着脸,活像每个人都欠他五十两银子似的。
李家村不大,王树每天骂人骂街骂天骂地的,大家都听得见;心里有怨很正常,可是打儿子不顾媳妇这事情,做得过分极了。尤其是刚才,媳妇一提和离,他就操刀子,伤了孝顺的川子,还狮子大开口地想讹媳妇的钱。
李家村的媳妇们一致用眼神讨伐王树,他真不是个东西!
夏至的目的达到了,这时候,只要顺水推舟就成。
“里正大伯,我支撑娘亲和离!”王雪川站了出来。
王树蹭地跳起来,几乎瞬间就被摁住。
里正清了清嗓子:“王树,和离是有说法的,女方嫁妆带的、购买的物什、房屋地契一律归她所有,男方不得带走私吞。王家里有什么你花钱购置买的东西,都能带走。你可听清楚了?”
王婶冷笑着说:“房子是我的嫁妆买的,漏雨漏水是川子补的,买家具物什的钱,都是我做绣品织品、川子打猎赚来的。王树这些年赚的钱,都被他治病看没了,他除了自己的衣服铺盖,什么也带不走!”
“你胡说!你这个臭婆娘!”王树急红了眼,他这样就是卷铺盖滚蛋了。
王婶越发冷静,说道:“川子,把我压箱底的首饰盒拿出来,这些年,我都有记帐的。把帐本拿出来给里正看看,一看便知。”
川子应了一声,去里屋翻腾了一阵,真的取了一份薄薄的帐册出来,递给里正。
里正夫妇不识字,却不曾想王家媳妇竟然识字,还会记帐?
王婶说道:“里正,我也不识字,但是我会画花样,用花样代替字,一样可以记帐。”
里正夫妇不识字,帐却是会算的,拿着帐册进了里屋。
院子里的人只能听到零零散散的对话,没人能听清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过了两刻钟,里正夫妇才从屋里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里正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现在弄清楚了,王树除了下地做一半的活儿,家里的花销都是媳妇儿和川子挣的。王树赚的粮钱油米钱,看病全都花光了,还倒欠了母子的钱。”
李平和李石头一听,登时就给了王树两拳,“你真不是个爷们儿!”
李家村的媳妇们更是眼睛像刀子似的,一把把扎向王树。
王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竟然落得这样的田地,身无分文地离开,他可怎么过?
里正再次开口:“王柳氏说得没错,王树只能带着自己的衣服和铺盖走。”
“王树,快走!快走!”
“王树,以后不要再到李家村来!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王树,是爷们儿的赶紧走!”
李家村的男人们起哄着说。
李家村的媳妇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对着王树指指点点,鄙视得不能再鄙视。
“川子,就算我们和离!我还是你爹!你就该供我吃喝,供我看病!”王树歇斯底里地作最后一搏,“我要住在这里,你也不能赶我走!”
众人被王树的无耻惊呆了。
王雪川难得说了一番话:“爹,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报应吗?”
李寡妇帮腔道:“就是,王树,你这样要被雷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