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咳了一声,向里正夫妇使眼色。
沉浸在如意算盘响当当的里正夫妇这才发现,夏家姐弟脸上不仅没有感激,连笑容都没有了。
“夏家大姐,你这是怎么了?”里正很奇怪,不道谢不感激就算了,摆个冷脸算什么?
“里正大伯,我和阿弟都是懒散蠢笨,做丫鬟和书僮这样精细灵俐的事情,帮衬谈不上,说不定还会给李贵和李桃花丢人。”夏至笑盈盈地自黑,里正是对付夏家婶子的利器,不能得罪。
“这……”李梁氏心里咯噔一下。
“全村都知道,夏家既穷又没地。赚到的钱花销在买吃食、衣服和修草棚用得差不多了,连门板都是王家婶子给的……看我们这一身补丁衣服,露了脚趾头的鞋子……”夏至只是讲事实。
“……”里正夫妇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米面衣服修草棚要花销多少,他们心里有数,听夏家大姐这么一说,他们真是误信传言了。
夏至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变化,心里踏实了几分。自黑是缓和的婉拒,既懒散又没钱,在里正夫妇看来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这个时候,夏青忽然开口,忽闪着大眼睛:“里正大伯大婶,其实我挺愿意当书僮的;我阿姐当丫鬟也会挺高兴的。因为我们身子差吃得多,当丫鬟书僮就不愁吃穿了,就不用像今天这样辛苦了。”
里正夫妇、李贵和李桃花大惊失色,没钱没地没力气,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啊喂!
夏至看到他们的脸色,心里直接笑翻,看样子夏青只在家里乖巧,今天腹黑特性一显现,完全是杀器啊!
“里正大伯,里正婶子,你们不是要请我们吃午饭吗?我好饿了。”夏青特别无辜地咽着口水。
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要白请一顿饭,里正夫妇的嘴角直抽抽。
夏至赶紧就坡下驴,一把拉过夏青,说道:“阿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里正大伯只是客套,这是礼貌,你不能把客气当福气啊!我们回家吃。”
“可是,阿姐,我饿啊……”夏青相当配合,一边走,还一边扭头回看。
“里正大伯,大婶,谢谢你们请我们吃午饭,我们走啦。”夏至拽着夏青笑呵呵地离开,走着走着,忽然又回头。
里正夫妇立刻紧张起来,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夏至拽着夏青一脸害怕的样子:“大伯大婶,如果我家婶子再来的话,你们能照应我们吗?我们也是知道回报和答谢的。”
“哎,我们会的。”里正妻子李梁氏赶紧应下,里正也一脸笑容。
目的达到,夏至和夏青出了里正家,悠哉悠哉地往自家草棚走去。金窝银窝不如我们的草窝,今天虽然没有蹭到饭,但是经过里正夫妇一提醒,他们还真要想法子防备夏家大伯和婶子。
走到草棚前面,夏至和夏青互看一眼,都微微一笑。
现在看来里正夫妇既喜欢宣扬公正又好面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笔笔算得很精。
比如今天事情没谈成,连饭都不愿意给他们白吃,一点点亏都不愿意吃。
他们今天准备了糙米饭、炒蔬菜、闷茄子和鸡蛋汤,连肉末末都没见一点;最后,李贵读书和娇养李桃花,花销不小,所以,里正夫妇才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开源节流”。
这样的里正夫妇用来对付夏家婶子,刚刚好。
“阿姐,我是真的饿了,”夏青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我们吃什么?”
夏至用力一点他的额头:“蛋炒饭用的时间最短,怎么样?晚上我们再做其他好吃的?”
夏青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好呀!我去洗野菜,然后切成末,蛋也我来打。”
姐弟俩分工合作,很快就弄出了一锅香喷喷的蛋炒饭。
夏至尝了一口,橘黄色的蛋末、碧绿的野菜末、黑色的木耳末和香菇丁、乳白色的精米饭粒……咸淡适宜,还有新鲜食材天然的鲜味儿,盛在碗里还冒着隐隐的热气,香味扑鼻。
“开动啦!”夏至笑眯眯地说了一声。
姐弟俩大吃起来,一碗又一碗,很快把蛋炒饭吃得一粒都没剩。
“嗝!”夏青打了一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歪在灶台边,惬意极了。
“阿弟,你想认字读书吗?”夏至问道。
夏青不假思索地回答:“一点也不想,我才不要像李贵那样狗眼看人低呢!”
夏至惊讶夏青的敏感,也惊讶于他察颜观色的能力,笑着解释:“读书识字可以让人开拓眼界,明辨事非。李贵读书只是死记硬背了文字,却不知道内在涵义。这是读书的最浅层次。”
“……”夏青一脸困惑,然后又惊讶至极,“阿姐,为什么你比李贵还像读书人呢?”
夏至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她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但这是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只能扯谎:“我之前昏迷的时候,有高人指点,知道了一些平时不知道的东西。”
“就像茜草?”夏青对夏至的信任完全没有理智可言,阿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的,”夏至已经有了具体的打算,“所以呢,在我们有钱进私塾以前,阿姐先教你认字。”
“好!”夏青蹭地站起来,“我一定会好好学,学成不是李贵那样的读书人!”
“行,改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就买些书回来。”夏至说出了初步打算。
“纸和笔也很贵的。”夏青忧心忡忡。
“我们先找木料做成沙盘,然后捡树枝当笔,就可以写写画画了,”夏至早就想好了,“一点也不费银子。”
夏青立刻两眼放光,迭声问道:“阿姐,你说,要多大的木料,要什么样的树枝?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