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房住,吃喝不愁,还有书看的日子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夏至换药的日子。
一大早,夏家姐弟就到了医馆门口。
苏大夫正带着八位弟子晾晒草药,大小匾、晾筛、晒架,摆放从高到低,把医馆前的空地摆得满满当当;从大门往里看,院子里也晒满了。
“这几日看着要下连日雨,赶紧晒好,不然容易发霉。”
“是,师父。”
“尽量铺开,铺平整……仔细着有没有小虫子……晒架再往上一些……对,垫高,拿砖石压住……”
夏至望着苏大夫事无巨细地嘱咐,顺便听听他讲解草药,还会抽查。答对还行,答错就要罚。
严师啊!当苏大夫的弟子,肯定压力山大。
夏青对草药完全没兴趣,夏至记其他的不行,记花花草草却很有一套,听得兴致勃勃的。
“夏小娘子,你们来啦?”苏大夫看到他俩,和蔼地打招呼。
“苏大夫早安,各位早安。”夏家姐弟行礼,然后站到荫凉的地方等着。
苏大夫知道夏至的身体不太好,抽空替她把药换了,见伤口状况还不错,就有心情闲聊了。
“夏小娘子,院子里凉快一些,老夫有事相商啊。”
“苏大夫请说,不要客气。”夏至跟到院子里,呼吸着充满药味的新鲜空气。
“你可认识草药?”苏大夫两眼放光地盯着夏至。
“只认识一些,不多,”夏至答得很实在,草药来不得半点糊弄,“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苏大夫去了库房,好一会儿捧着几个木制长盒出来,逐一打开给夏至看:“你们进山采摘的时候,可曾见过这几种?”
夏至看着这些干制过的草药,枝叶全都枯黄萎缩,实在不太好认,只得回:“苏大夫,如果是新鲜的,我还能认一下。这些,实在认不出来。”
苏大夫看了看脚边的新鲜野草,再看看盒子里的草药,确实差别很大,只得长叹一声:“唉。”
“苏大夫,有画相吗?或者其他描述,比如,喜阴凉还是喜阳光,大叶还是小叶,开花还是不开花……有这些,找起来也容易一些。”夏至对苏大夫的医术是很佩服的,自然希望能帮上忙。
苏大夫一下子就面露喜色:“你等着啊……我去找找……”
这边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阵砰啪作响,两人赶紧出了院子。
外面的药材、晒架工具倒了满满一地。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苏大夫厉声斥责。
“师父,刚才不知道哪儿来了一只猫,后面跟着一条狗,几下就把晒架全都撞翻了……师父……我们没拦住,请师父责罚……”弟子们愁眉苦脸地站着。
“还不快捡起来?”苏大夫看着一地的药材痛心疾首,不曾想,夏至和夏青已经拿起匾额开始捡拾药材了。
“夏小娘子,这种事情,还是我们来吧。”一位弟子语带嘲讽。
“对啊,你们又不识草药,分捡错了更麻烦。”另一位弟子也说道。
夏至和夏青一怔,然后把匾额搁到了扶起的晒架上,歉然一笑:“是呀,你们忙吧,我们就不添乱了。”
苏大夫也想着,夏家姐弟一定会帮倒忙,可是到匾额前一看,却楞住了,千日红、益母草、车前草、蓟草……全都分成小堆码放得极好。
“夏小娘子,你方才说不认草药的,这匾额里的草药,你们一点也没放错啊!”
夏至一脸无辜:“苏大夫,我们进来前是不认识啊,可是我刚才听到您的讲解啦。”
苏大夫惊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就你们刚才站了那一会儿?”
夏至被所有人盯上了,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对啊,千日红花在顶,益母草花在侧,车前草无花有穗……”
一群弟子听得目瞪口呆,夏小娘子学得这么快,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还楞着作甚呢?”苏大夫吃惊归吃惊,怒视弟子们,让他们赶紧动手。
弟子们赶紧七手八脚地捡拾,忙活了半个时辰才把门前空地整理干净,掉在地上的药材自然不能用,要重新洗净才能晾晒……又是一通忙活。
苏大夫望着夏至连连摇头。
夏至一脸懵:“苏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唉,你为何不是男子?”苏大夫看了看自家弟子,再看看夏至,她要是男子,他抢也抢来做弟子。
夏至噗哧乐了:“苏大夫,我只是喜欢花草树木,就算身为男子,也学不了医的。医书这些的,我过目就忘的,一点也记不住。”
刚才还绷着脸的弟子们,一下子就被夏至的坦率给逗乐了,她笑起来真好看。
“唉……”苏大夫也只有摇头的份儿。
“苏大夫,等我好了以后,可以帮您寻摸寻摸草药,其他的,就不行啦。”夏至还是很实诚,让她背那些子曾经曰过的医书,这个经,那个络,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痛快。
“好好休养,七日后再来换药。”苏大夫见夏至认真的回答,也就丢了沮丧的心情,“出门左转,有一路的树荫,尽量少出汗。”
“省得了。”夏至和夏青匆匆离开了医馆,原因无他,太热了。
回到客盈楼,钱掌柜正在门口左顾右盼地等着他们:“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
“钱掌柜,厨房又怎么了吗?”夏至好奇地问。
“不是,不是,”钱掌柜连连摆手,“厨房好着呢!”
“那您这么着急作甚呢?”夏至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困惑。
“是我找你们。”大堂内响起熟悉的声音,染坊的黄掌柜站起身来。
“黄掌柜,好久不见,”夏至客套着,看他喝着贵死人的冰镇梅子汤,“有什么事吗?”
黄掌柜将夏至拉到无人的角落,压低嗓门问:“你是如何把乔公子的衣服洗那么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