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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缘由

香竹岭,地如其名,满山都是绿油油的竹子,每当有风吹过山涧就会把一阵阵的竹香吹到山脚的村落里,所谓绿野幽香也就是如此了吧。夜间下了一些小雨,雨水飘落然后凝在竹叶之尖,嘀嘀嗒嗒地垂落下来,像是佳人的泪水,但是再多的泪水滴落,也冲不散那撕心的哀痛,再浓郁的竹香也中和不掉这刺鼻的血腥,而流淌在这林中的血,是苏初香的血。

清晨山涧的风格外的冷,冷得就像是苏初香逐渐冷却的心脏,不,这心脏还有一点温度,依稀还记得那些从村中被掳走的姐妹,而自己趁着看守不经意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追上来的看守划了一刀,慌不择路间跑到这片林子,仓促间被地上的一颗石子给磕了一下,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一丝力气,身上的血越久越多,感觉越来越冷,眼睛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一个人从黑暗中穿了过来,嘿嘿地笑着,那是种沙哑让人一听就觉得烦躁的声音,这人看着地上虚弱的女子,就像是狡猾的猎犬捕获到猎物一样,有种征服猎物的成就感,得意说道:“继续跑呀,怎么不跑了?”

看到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苏初香,这人知道猎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言自语道:“嘿嘿,你们这些都是狄大人要的货,怎么能随便地乱跑呢,要是跑掉了,你爷爷我的赏钱可是要被扣掉不少呢。”

吱吱吱,是脚踩碎小径上碎枝的声音,一人喘着粗气跑了过来,黑暗隐约看得到是一张猥琐的脸,远远便说道:“陈冥,陈大人,你走得太快了。”那人快走两步,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初香,不禁乐道:“陈大人果然是英明神武,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个不听话的小妮子,张督头那群废物居然往相反的方向找去了,实在愚蠢。”

“俞敏就你的话最多,你看你们干的好事,把狄大人要的货都差点被你们弄死了。”陈冥看着苏初香被鲜血染红的衣物不满地说道。

俞敏满不在乎的瞟了苏初香一眼,当看到苏初香肤若凝脂,貌美如花时,眼睛就转不开了,惊叹道:“如此绝色,早知道我就是给自己一刀也不会砍这美女呀。”

陈冥哼了一声,说道:“你就知道好色,这些可是狄大人收集的好货,准备献给京城指挥使用的,少了一个我们有多一些麻烦。”

俞敏嘿嘿笑道:“这个狄大人当真厉害,每年都搜刮这些漂亮的土人女子送给上面打点,估计离升官不远了,希望狄大人高升的时候带上我等,早早远离这蛮荒之地才好。”

“希望如此。”陈冥身有同感,他从来不喜欢这岭南壮国,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这里的风总是这么湿腻,这里的人,这里的物,都和中原不一样,还是中原好,那片黄土,那条黄河总在自己的梦中牵念。

从思乡的思绪中回到现实,陈冥看到一个白花花的屁股,那不是女人的屁股,是一个男人的屁股,俞敏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在暗弱的风光下显得十分的滑稽,不用想就知道俞敏想做什么。

陈冥有些厌恶,于是转身走远,对着俞敏说道:“这可是狄大人要的货,可别把她给玩坏了。”

俞敏趴在地上解开了苏初香的衣服,猥琐地说道:“陈大人,你看这么美,这么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绝色呀,要不您先来?”

陈冥看着满身血污的苏初香,实在没什么兴趣,说道:“你速战速决吧,我还要带其他的女人去城南,你办完了快点跟上,记得给她止血,别弄死了。”说完独自离开了。

俞敏将自己臭哄哄的嘴贴在苏初香的脸颊,淫笑道:“美人儿,我们从哪里开始?”

苏初香心中不断的厌恶,恨不得自己此刻便死去,可浑身上下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丝毫动弹不得,这个贼人的手越来越放肆了……

风渐渐的停了,世界终归于沉静,一切都不在那么的重要。

清晨,一阵剧痛将苏初香从梦中惊醒,在梦中她梦到一个英勇的武士,就像是布洛陀神一样魁梧,打败了坏人……

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却很真实,苏初香摸了摸身上衣服,已然不是昨天的衣服,身后的刀伤隐隐发痒,显然也是被人精心的包扎过了,自己正躺在一间民房里面,青瓦泥房,正是壮家人喜爱的居所。

这时听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苏初香想起了昨夜的恐惧,心想要是那恶人进来,自己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房门被打开了,阳光随着打开的房门洒落进屋中,一缕,两缕,三四缕,苏初香从来没有觉得阳光也是如此美妙的,就连空气中的灰尘似乎也有了生命的意义。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苏初香忍不住偷偷望去,这人身材高大,背着光隐隐约约就像是自己梦中的英雄。

来人看到苏初香已醒,高兴说道:“姑娘醒了就好,不用担心,我昨晚已经将那意欲行恶的匪人给宰了,这里的屋主也是我们壮家人,你尽可安心休养。”

苏初香看到同族人,忍不住哭泣起来,对着这人说道:“你定是布洛陀派来拯救大家的英雄,你可要救救那些被拐走的姐妹呀。”

翌日……

城南寓所紧闭的红色大门被打开,陈冥的人头被挑落在地,寓所外惨白的墙上写着一行惨红的大字:“欺凌壮人者死。”

月牙山,因山腰有一岩石,远望酷似一弯新月,故而得名。又因山中有龙隐洞,龙隐岩,洞口书有“破壁而飞”四个大字,传说此处为矫龙腾空而去所留下的“神龙遗迹”,古人由此而留下“飞腾不知几千载,至今点点龙鳞开”的诗句,而此时的月牙山上并没有月光,月牙山下,正是桂州知府狄谥的府邸。

侬智光看着灯火通明的官邸,不由得回想起几日前的事情,了解了姐妹们的苦痛之后,心中早已经下定决心,定要铲除这万恶之源。

桂州知府狄谥,是汾州西河人士,靠着在朝廷中任枢密副使的弟弟,弄了一个桂州知府的官职。这个狄谥身高不足六尺,面目丑陋,眼细耳长,脸上留一对鼠溜胡子,汾州人见他形象可笑,起他一个诨名,叫做狄老鼠。狄老鼠在桂州上任之后,强取豪夺,不久就赚得盆满钵满,但是最近狄老鼠找到一个升官的门路,朝中官员普遍好色,于是狄老鼠打起了征集美女的主意,说是收集,其实就是强枪民女。

此夜,狄谥志得意满,搂着小桃红得意洋洋的说:“今天你入了我狄家,让你知道我狄家威风,我弟弟在朝中炙手可热,不需几年,我们就可以重振的狄家在大唐朝的气势,权倾朝野,届时我如果是相国,那你便是相国夫人了。”

又指着桌上的珠宝,对小桃红说:“你看,这个是陈安国送的画,这小子也识相,知道我家有人,会阿谀奉承于我,哈哈,要是不老实,我就弹劾他贪污军饷,欺霸乡里,让他乖乖的滚回邕州跟他叔叔去。”

小桃红生得唇红齿白,是翠红楼的头牌,长得妖娆妩媚,小桃红娇嗲道:“狄大人位尊势重,岂是那个小小的校尉可以比的,小女子三生有幸,才能遇到狄大人的垂青。”说着就往狄谥的怀里钻,狄谥上下起手,不亦乐乎,一时间房内春色盎然。

正是: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夜半,正是狄谥和小桃红缠绵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狄谥怒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休息?”门外人道:“我是刘师爷。”这个刘师爷是福建人士,其时师爷最为有名乃是福建师爷,狄谥远闻其名,不远千里请回这位师爷,刘师爷也是不失所望,为狄谥出谋划策,替狄谥解决了不少烦心之事。

狄谥扯起自己凌乱的衣裳,顺手在小桃红的酥胸上摸了一把,隔着门说道:“原来是刘师爷啊,这么晚了叫得那么急,有什么事么?”

刘师爷恭恭敬敬地回道:“狄大人,我刚刚收到消息,前几日在醉仙楼打伤公子的壮人,刚才居然杀死狱卒逃了出去,我担心大人安危特来禀告。”

狄谥一拳捶在床上,骂道:“这些狱卒真是酒囊饭袋,这样都让人给逃了出去,真是没用。刘师爷你马上联络巡防营陈安国,让他派兵协助搜捕,遇到那些无法无天的壮人,格杀勿论。”

刘师爷说:“属下领命,这就差人去请陈安国出兵。”

刘师爷走后,狄谥闭上眼睛,对小桃红说:“这些饭桶就只会吃不会做事。”小桃红抿着嘴笑道:“其实这些人也是有用之人,只是和狄大人相比就显得一无是处了。”狄谥听闻此言,眉开眼笑,狄谥笑道:“还是你嘴儿甜,让我们再梅开二度吧。”小桃红荡笑道:“那就看老爷本领了。”

月牙山上,群星点点,龙隐岩上站着几个好汉,正是侬智高、侬智光、黄维和黄师宓,几人居高临下俯视着桂州知府狄谥的府邸。

这时星光耀眼,侬智光抬起头看天,突然指着一颗星星说道:“你们看,这颗星星好大啊,亮起来和月亮差不多。”

黄师宓抬头顺着侬智光手指的方向望去,侬智光所指星星正是天上的紫微星,紫微星自古便是帝星,其星大如斗,由北斗星围绕,四方星相皆围紫薇星而动,而今夜紫微星星势更盛,黄师宓屈指算到,紫薇所对方位正对桂州,而他们几人正在龙隐岩上,又看到侬智高头上淡淡似乎有股紫气,细看侬智高一字剑眉,高鼻梁,国字脸,身材高大,隐隐中有股真龙天子的气势,黄师宓不由得暗暗称奇,说道:“那颗星是紫微星,北斗五星围绕其中,是天之尊神,帝星之命,我刚掐指一算,天上帝星对应我们所站的位置,搞不好我们之中有人就有九五之命,改日开国立宪恢复壮国也不一定。”

侬智高听到此言,心中大喜,对其他三人说道:“若是有人能够带领我们壮人重现西瓯骆越的风光,我侬智高当肝脑涂地追随于他,生死不负。”

侬智光对侬智高摆手说道:“别人怎么可能担当如此重任,我看这个人必须是大哥你了,我们侬家在广源经历数代,无时无刻都想着恢复故国,若天有此意,我们应当遵从天命,应时而为。”

侬智高抬头望天,顿时间便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说道:“我也有心如此,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天。”

黄维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事在人为,自古故事天定三分,人定七分,只要众志成城,不愁大事不成。”

侬智高点头说是,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后的黄师宓说:“黄兄弟,你是神算,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黄师宓心知侬智高虽然问的是是否能恢复故国,但实际是问他是否愿意追随于他,其实黄师宓心中早有决定,当即说道:“男子汉生于世当立于世,不做一番功业又怎么能对得起来世上的这一遭呢,况且我等与其为宋人出功名,还不如为我们壮人建功立业则更合乎我心,我自然愿意追随侬大哥。”

侬智高听了众人议论,缓缓抽出手中尖刀,指星为誓,对众人说,“若我侬智高有功成名就之日,绝对不会辜负众位对我的一片忠心,如违誓言有如此树。”

说罢,手起刀落,身旁一颗碗大的树从中间断开。侬智光、黄维、黄师宓三人齐声说道:“我等愿意追随侬大哥,重建西瓯骆越帝国,同心戮力,生死不负。”侬智高大笑道:“有如此贝侬(兄弟),天下可定。”众人皆欢笑。

有诗赞道:

龙隐岩上真龙隐,

斗大紫薇于天行,

启历开创大南国,

壮人江山定智高。

夜入五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桂州县城中已经人乏马困,而知州官邸灯光愈加昏暗。

侬智高对三人说:“取狄谥狗命,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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