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云在煎熬中度过了五天，金西光主动来了电话，一是小琴们的户口已经启动办理程序，为了方便户口就落在青白江。二是秦大勇的情况，他已经见到了孩子，要求有关部门出面做了亲子鉴定。目前在等待结果。他有信心孩子就是失散的兜兜，因为孩子眉目特像妈妈，还有孩子的左眼也是弱视。他不想浪费时间，已经申请以资助人的身份带孩子去北京看病去了。赵丽云悄悄地录了音，她听了一遍又一遍，泪水珠帘一般，连小文敲门都没有听见。金西光有预感赵丽云要伤心似的，放下电话就驾车来找他了。当他看见赵丽云蜷缩在老板椅里满脸地泪痕，心痛极了。他轻轻地捋过几根散在她脸上的青丝，轻轻地给她擦试泪水。赵丽云绷不住了，更加抽泣起来。金西光多想抱抱她，让她哭个够，因为他听董巧巧透露过一句关于赵丽云的身世，她也是孤儿。他半蹲在地上，陪着默默流泪。
“哟，上演宝黛戏呢。金董，如实交待你怎么把我们的薛宝钗变成了林妹妹的？”董巧巧打着哈哈进来了。
赵丽云满脸通红，起身进里间去了。金西光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我给她说了秦大勇孩子的事，触景生情了。”
董巧巧自然联想到赵丽云的身世，不再笑了，幽幽地说：“你还别说，我知道了，也哭了好一阵子，多可怜的孩子，谁听了不心疼。看来秦总现在顾不上公司转让的事了，金董你要多帮忙。”
“这个自然。我请你俩去散散心。等秦大勇回来，我们都去看看孩子。”
赵丽云洗脸出来了，眼睛还是红红的。
“丽云，不如让金董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么高级别的司机不用白不用。好了，我先走了。”董巧巧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金西光帮赵丽云拿了手包，赵丽云没有反对，她现在希望金西光能呆在身边，更希望秦大勇给金西光来电话，最好兜兜的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
秦大勇在北京不惜花钱，住最好的酒店，看顶级的专家。兜兜手里老是握着一张塑料卡片，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吃饭睡觉都紧紧地攥着。直到他被送进手术室麻醉后，秦大勇终于看清了那张发黄破损的卡片，那是九十年代儿童看图识字卡片，上面是个妈妈形象，妈妈两个字已经模糊不清。秦大勇偌大的汉子蹲在手术室外的地上嚎啕大哭，这种卡片原来是厚厚的一叠，兜兜一岁时自己给他买过。同行的民政人员老李怎么拽他也拽不起来，也被感动得泪水如泉涌。医生护士跑来一大堆，把他劝住了。他从包里拿出曲清灵的日记本，吻了又吻，心里无数到说：清凌，儿子找到了。教授说他还有希望开口说话。我一定好好带他。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要冲他发脾气。我会像你一样千次万次教他说话。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秦大勇的感觉真准，果然是兜兜。安装了人工耳蜗的兜兜还是不愿与人对视交流，甚至放音乐给他听他会本能地排斥。更不愿出门，看见人多就会抓扯自己的头发猛打自己的头。秦大勇跑了无数个医院，都是那句话，孩子的特殊经历已经造成了他自闭，要想他走出来，绝非易事，甚至一辈子也做不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耐心陪伴，试着引导。他又跑专门的训练机构，没有一家愿意接收，给座金山也不行。秦大勇几乎把中国折腾了个遍，最后还是失望地回到了CD为了儿子的活动范围大一点，他买了一处带露天阳台的房子，兜兜机械地重复八点早点，十二点午饭，下午六点晚饭，吃什么都行，除此之外不喝水不吃零食水果。秦大勇想让他一同吃饭都难，他要二十四小时关在自己的房间。秦大勇为了观察他在房间里做什么，便偷偷安了摄像头。兜兜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卧室里的露天阳台看天，很少变换姿势。
秦大勇为了不让兜兜发脾气，是谢绝朋友的来访的。他每天按时做好三顿饭，其余时间看有关的书籍和上网查资料。
“喂，金董啊，谢谢，不必了。什么，你到门口了，好。我就来。”秦大勇拒绝不了，只得前去开门。金西光的身后还有一位，那就是泪光盈盈的赵丽云，她们带来了一只狗。秦大勇自幼就不喜欢狗，现在更是厌恶。他竟然没有伸手去接狗笼，脸色也变得怪怪的。
“坐吧，兜兜不愿见陌生人。你们要看就在监视器上看吧。”
“秦老弟，我也不喜欢狗，但兜兜是个孩子说不定喜欢。国外经常用狗狗安慰病人。这是条三个月金毛，正是可爱的时候。丽云两月前定下的，专门请人训练了两月，自己会上厕所。这是狗证，现在养条狗比人都仔细，疫苗已经打过了，不会有病的。老弟，让丽云把狗狗放进去，我们看看兜兜的反应。他要不喜欢，我立马带走。”金西光跟秦大勇打交道十几年什么样的秉性他还是知道的。无奈赵丽云要这样做，他哪能拂了她的意，让她伤心呢。
“好吧，我对这东西天生敌视。丽云小姐请你帮忙放进去吧。”
赵丽云多想进去搂着兜兜，述说相思之苦。她把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清楚地看见兜兜扭着脖子在看天。她把叫溜溜的小狗放了进去，轻轻地关上门，转过身来却看见了秦大勇卧室里的墙上那副醒目的背影图，看身形那是自己。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空白处的题诗竟然是自己曾经所作的《致丈夫》最后两句：生离何惧万里长，死别定洒孟婆汤。前六句应该是：征途漫漫过春秋，寒窑野菜无悲伤。不求凤冠和霞裳，唯愿夫君不相忘。自古情爱少如意，比翼连理千古唱。
“丽云，快来！”金西光大声叫到。
赵丽云收回目光，赶紧过来看。
溜溜对环境还不熟悉，四处闻闻嗅嗅，时不时嘴里还发出不安的声音。兜兜还是在看天，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是没有知觉。溜溜跑到了他的脚下，撒娇地蹭他的裤腿，见兜兜没有理它，不满地站起来抱腿，嘴里叫了两声。兜兜终于扭了下脖子，低头看了一眼。秦大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兜兜是单腿站立的，要是受了惊吓，摔倒了怎么办？也许兜兜是好奇，又看了一眼。但没有去抚摸溜溜，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神色木然地回到床边坐下。溜溜又跑过来，爬在他脚上，两眼朦朦地看着兜兜。兜兜的目光向旁边闪了一下，又回来看着溜溜。兜兜右手机械地向前一指，溜溜立即站起身到在了地上装死。兜兜他用脚触了下狗狗，闪电般地又收了回来，重新看起了天。溜溜没有讨到奖励，爬起来不满地吠了几声。过了好一阵子，兜兜起身去卫生间，溜溜摇头摆尾地跟着去。兜兜站在门口，盯着狗狗，大概再想如何才能把它赶出卫生间。秦大勇眼睛湿润了，他这大半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兜兜有这么多动作。
“它叫什么名字？”
“溜溜。我想你应该去帮助兜兜了。”赵丽云哽咽到。
“如何做？”
“逗狗出来。这是狗的零食。”金西光笑道。
秦大勇把门开了条仅容他伸进头的缝，拿着零食逗狗：“溜溜，出来。哥哥上厕所。你别去了。”溜溜跑来的一瞬间，秦大勇发现兜兜转头看了他一眼。有奶就是娘，溜溜吃着零食，还不忘给秦大勇站起来拱手做谢谢。溜溜跟着秦大勇出来了，赵丽云给秦大勇展示溜溜会的技能，开枪装死，坐卧转圈儿全会，特别是吃完东西还不忘把餐巾纸叼来让人擦嘴。两个大男人被逗得哈哈直乐！
“快看，兜兜出来了。他在张望，一定是在找狗狗。你快把狗狗送进去。”
几个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监视器，不知不觉错过了午饭时间。兜兜的生物钟超准，十二点一到就到门口等着。现在煮饭来不及，赵丽云让秦大勇把零食和水果送进去试试。兜兜只在乎吃的时间不在乎吃什么，零食水果也就当午餐吃了。他吃的时候，溜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时用叫声提醒他给自己吃点。兜兜不小心掉了块署片，他刚要弯腰捡，就被溜溜抢着吃了。兜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署片故意扔到地上，溜溜再次吃了。再扔再吃，直到署片筒空了。溜溜叼过纸巾，兜兜不懂，聪明的溜溜用爪子按住，嘴不停地蹭。兜兜看着还是没有看明白，不过他至少有一分钟专注看狗狗的时间。
秦大勇感觉今天是他度过的最愉快的一天，趁着兜兜午睡的时间，开车带上溜溜逛宠物商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