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盒子是六块芳香扑鼻,晶莹剔透的香胰子。这不是普通的胰子,是萧萝花房里的花瓣加上上好的羊脂膏,经过几十次提炼而成的。六块香胰子六种颜色,六种不同的花香。每块都能用上一年。
“这是留着给姐姐到了京城自己用或是送人的。”
萧茵知道妹妹做这个极难,自己都舍不得用,好像一共就做了十块,给了自己、祖母和母亲、婶母一人一块,加上这六块,恐怕她自己都没有了。
“要不了这么多,妹妹留几个。”萧茵手刚要往出拿,萧萝按住了。“京里要打点的人多,都带着吧,闲了我自己再做。”
萧茵点点头,对妹妹投去感激的目光。用这个送礼自然是比金箔强,这是妹妹自己做的,市面上也有,很少,也没这个好,那这样的东西送人非常有诚意。
接着萧萝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是让萧茵眼睛一亮,这不是几个月前自己陪妹妹在铺子里买的那些小琉璃瓶吗?每个只有手指粗细,当时她以为妹妹只是喜欢留着玩。没想到今天竟然都装上了亮泽的水,还要给自己。
萧茵还愣着,萧萝笑着拿起一个黄色的,黄色小瓶有木塞做盖子。拔开木塞,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柑橘的香味儿,甜而不腻,透着清新,萧茵只用力吸了一吸,刚刚自己还再为即将的远行的混不自在,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萝放下黄的,又拔开一个红色的轻轻晃一晃。顿时玫瑰的香味的扑鼻而来,仿若有魔力,忽浓忽淡,让人只想一闻再闻,心情大好。
萧萝将瓶子放好,八个样色,推到了姐姐面前。
“姐姐觉得怎样,可喜欢。”
萧茵有些犹豫,这都是妹妹的宝贝,若是说香胰子难得,那么这个花露就是珍贵,不要说费了妹妹多少心血,就连这些个小玻璃瓶也是只有三十三航一年一次的海外物品里才有。一个值十两等于一个三等丫头的身价了。
“喜欢。”
“这是妹妹送给姐姐讨好宫里的那些贵人的。望姐姐能够顺顺利利。”
这一小盒可等同黄金一样珍贵,世间难得,怕是连陈贵妃见了也会喜欢的,妹妹为自己真是费力费心。
萧茵眼圈红了。“谢谢阿萝。”这次萧茵没有推辞,这些事情连她母亲也未曾替她想过。自己作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这几日自苦自憶生生瘦了一圈,没想到妹妹不声不响的替自己想了这么多。
“还有第三样礼物,姐姐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萧茵茫然点头。
“那姐姐就擦擦眼泪,伸出手。”桌上只有两个盒子,还有什么呢。
“闭上眼,不许偷看哦。”萧萝缓缓的说着,萧茵点点头。
一个滑溜溜的丝带放在了萧茵的手心,接着一圈一圈的将她整个手掌包缠起来。“好了吗?”“好了,看看吧。”
萧茵笑了心里想这应该是一条质地上乘的封腰,定是妹妹亲手做的,不让自己看是怕被笑话绣工粗糙吧。
萧茵心里充满了感动,哪里有一丝笑话,她缓缓睁开眼,果然是一条西番莲纹的腰带,上面的针凿精美异常,可真正让她吃惊的是腰带的另一端......萧茵愣住了。
腰带的另一端赫然还系在萧萝身上。
萧茵有了一丝预感,但是她不敢肯定。
“怎么,姐姐不喜欢?妹妹可是盼着姐姐带我一起去京都呢。”
京都就是她的狼窝,离家千里,抛下父母兄弟,前途渺茫或是还困难重重,自己的亲兄弟都没说陪自己去,隔房的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
萧茵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腰带将妹妹紧紧的抱紧怀里。呜呜的哭了出来。
一直站在门口的周氏和刘氏偷偷擦着眼泪。刘氏微微向周氏行礼,吓的周氏赶忙躲了。
周氏拉了嫂子走出去一段距离,低低的声音说:“嫂子这是要折煞我了,自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就算不是阿萝自己提出来的,我也想找她商量。”
刘氏知道周氏说的是心里话,可她刚刚生产,身边若是有懂事的长女,定能放心不少。而且这么多年,周氏对女儿多方教导,女儿处处比自己都强,这些都多亏了周氏。偏偏周氏一句不提,还说服自己同意。
萧萝替姐姐擦着眼泪安慰道:“姐姐莫怕,京都里还有祖父替咱们撑腰,管那个诚王有什么三头六臂,妹妹定不会让姐姐吃亏的。”
这话一听就是孩子说的,皇帝的儿子你不吃亏,难道让人家吃亏。不过萧茵还是噗哧的笑了。有妹妹陪着,再难她也要撑起来,为将来的萧家打算,牺牲自己一个够了,别再搭上其他人,尤其是她。
姐妹俩个接下来秉烛夜谈,商量着一路上京,哪里歇脚,哪里再玩两天,生生把一场离别说的跟秋游一样。第二天四辆马车装着姐姐妹妹的东西,带上各自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不说两姐妹一边玩一边走,从金陵走到保定就用了二十五天。且说毒火攻心几乎死在八千里外西戍的从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东泽。
从他得知萧茵被赐婚以来,暴跳如雷,不顾伤痛星夜赶路。马不能骑就用车马拉着,怕耽误时间吃的喝的都是速成的。他几乎一直在路上,身边人不多,没得到萧茵进京的消息,直接从西戍赶往金陵,一天车马行进不过二百里,他咬着牙,按着伤口让水根加快速度,他是越急病越重,紧赶慢赶大半个月到了,而金陵萧茵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于是陈东泽一边暗气自己的女人没心没肺不等自己,一边折返往京都追过去。水根看着主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暗自摇头。
也就是萧茵姐妹一路游山玩水,耽搁了速度,陈东泽有时间将自己的伤养了个七七八八。等到她两人车前马后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直隶境内。
陈东泽是抗旨进京,没敢多带人马,总共不足十人。听说自己的“媳妇”就在前一个驿站,陈东泽单枪匹马的就赶了过去。水根这一路好人坏人都当了:喂药,喂药里面加迷药;赶路,车马力争平稳缓行。陈东泽得知又恨又气,下令回京就把他剐了。
水根也屈啊,命都不要了最后也没能阻止了主子,他也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主子这么牵肠挂肚。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蹄,他又羡慕又叹息,这回自己是离死不远了,主子也在送死又是重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抢皇帝的儿媳妇,还发誓好好活下去,真真太矛盾了。
萧萝姐妹一路游山玩水不亦说乎,快到京师了,竟然碰到一伙熟人。驿站的院子里赫然的站着谢小花,谢大人。
谢小花也是听到从车马里传出来的温软的语调,认出了萧家姐妹。还没等他下车套套词,院子里呼的冲进来一人一马,黑马夹裹着滚滚的黑烟,呛的人脑门儿疼。
一个瘦高几乎脱相的男子一席黑色锦衣,官靴,脸色蜡黄却冰冷的掉渣,一言不发翻身下马,也不管院子里现在多少人看,对着明晃晃的谢国公马车的标志看都不看,大步走进了驿馆,嚣张霸气无人能及。
谢小花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飞扬跋扈、桀骜不逊的家伙,当谢家人是死人啊。不过敢当着人家面这么做的都有两把刷子,谢小花也没管许多,先上来跟萧家姐妹打个招呼。按理说萧家姐妹要叫谢小花世叔,怎奈这谢小花一心想着萧茵,这世叔的架子早端不住了。
萧茵和萧萝听说是谢国公家的马车,就知道车里的人是谁了。整理好衣饰过来给世叔见礼,谢盘渊猛然发现自己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不是白等的。这萧家的两姊妹生下来就是来要男人命的。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先下来的萧萝,几个月不见,这萧家二小姐竟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十月初冬,一身芙蓉色的绣花袄,下身一条软银月色白螺裙,不知是哪里的时兴款式,从腰封挑丝线绣的一色的绿萝缠枝纹打着旋一直到裙角,活泼俏皮。乳燕攒珠的绣鞋刚露尖尖角。一头乌发梳的垂髻,只堪堪坠了一个龙眼大的南珠步摇,简简单单却映衬着如玉的肌肤,墨色的瞳孔,暮色中熠熠闪闪。而反观萧茵这几个月却清减的凹凸有致,窄窄的小腰,粗壮的男人恐怕一手都能捏碎了,水墨色的如烟绣缎一袭长裙,脸上淡淡的,说话间眼角一直低垂,神情淡淡,却是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风情。谢盘渊心道:是听说要嫁给诚王心里高兴,没睡好吧。
思及至此眼珠一转,谢盘渊又猥琐起来,既然大的许给了皇家,这小的虽然嫩点,可爷不嫌弃啊,不如好好相处相处,争取早日让她姓了谢吧。
如此一想,谢盘渊更是殷勤,帮着萧氏姐妹打理了车队,随行的陈妈妈也是一众人里年纪最大,行事作风极为稳妥,有了谢小花带来的人的帮忙,萧家上上下下很快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