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嫁房里面,她等着皇帝的召见,再见之时,她就不再是冰心,是一个任男人蹂躏的行尸走肉,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除了恶心,居然还有期待,期待着看到她父皇惊恐的眼神,期待着他屈服在自己的脚下,不是父女,就是死敌。
然而,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最终让她失了这样毁天灭地的决心,天知道,就算她真的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她也终将无法快乐,老天爷在这个时候,总是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给她一份幸福吧,能不能把握,看她造化吧。于是,突然觉得造化这个东西很有用,发烧了能不能好看造化;心伤了,能不能幸福,也看造化。真想去集市上买十斤八斤的造化拿来消遣。
经过几日的等待,等来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那个男人操着公鸭嗓“周国高阳公主接旨”
来了,终于来了。
“承天之运,帝命圣决,周国高阳公主蕙质兰心,貌美无双,名传列国,而我朝镇南将军萧晨风,擎天立地,天纵之才,且孑然一身,与公主可配之。今朕下旨,赐婚二人,十日以后完婚,钦此”
冰心愣了,是嫁给萧晨风,不是嫁给皇上吗,怎么会这样呢。转念想,萧晨风是正人君子,即使不爱她,定是会善待她的,嫁给他,真真是比进了那个牢笼当金丝雀强的多。“周国高阳公主接旨,天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
萧晨风这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五皇子来宣旨,封他为骠骑将军,位比三公,十日之后迎娶高阳公主。公主不是要嫁给皇上吗,再不济,也应该是嫁给皇子,怎么会指给他呢。罢了罢了,那是自己梦里默念了无数次的可人儿,嫁给自己,自己定会一生爱她疼她,如果她愿意放下仇恨,他便和她海角天涯,;若是她不愿意放下,他便和她毁天灭地。
他们不知道,早在他们滞留兖州,流言就传到了天都,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五皇子自是了解皇上的,人还没嫁过来,就传出来和别的男人苟且,那个女人万万不能要的。只是,要怎么办呢,去劫杀她吗,她身边可是天下第一将,萧晨风,怎么可能得手。杀了萧晨风吗,那是他心爱的大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杀了呢。五皇子生怕皇上把不愿意要的人甩给他们这些皇子,就提议让萧晨风迎娶高阳公主,这样显得皇恩浩荡,又省的娶那不干不净的人。皇上甚是高兴,立刻着人拟旨,择日颁布,让那对狗男女自生自灭吧。
五皇子扶起萧晨风,满眼幸灾乐祸,“萧将军,父皇可是惦记你劳苦功高,至今没有成亲,特地把公主指给了你,可见皇恩浩荡啊”
“是,微臣定然为皇上开疆破土,万死不辞”
五皇子不知道,他做了此生最后悔的决定,事后想来,早知如此,应该去向皇上求娶她的,那个美人,也不至于思而不见,让他肝肠寸断,这都是后话。
如风应该是最忙的了,萧晨风征战沙场十年,终于娶妻了,至少没人会在怀疑他是将军的相好了,他的压力也少了很多。他见过高阳公主,是个天仙一样的女子,他很开心将军能娶到这样的美人。将军刚接到圣旨那两天,开心地都蹦着走了,虽然这两天脸上阴云密布,想来也是婚期将近,太紧张了。总之,一切都是好的,牛粪都是美的。天知道他有多崇拜萧晨风,萧晨风十岁就当兵了,一步一步成了将军,当年也是将军把自己从死人堆挖出来,教他武艺,教他打仗。他没有名字,父母都是叫他郎儿,他给自己起了名字,如风,不是像风一样,而是像萧晨风一样,顶天立地,做个英雄。
萧晨风却是极为生气的,本来以为是天上掉馅饼……额,掉美人,他正好接住了,没想到天都现在流言四起,说是高阳公主尚未出嫁,就失身于人,而那个人还是自己。流言是很可怕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传的神乎其神,萧晨风是救百姓于水火,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百姓自然不会说他不好,就把矛头指向冰心。说她孟浪,是破鞋,是贱人,骨子里犯贱,还没嫁人就失了身子,不要脸。他受不了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他宁愿那些人是骂他,让如风想办法去查散播谣言的人,还是没什么改变现在他的心里痛极了,也气极了,希望冰心永远也不要听到这样肮脏的话。
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桑若是个嘴严的人,听了也就过去了,不想她在刚刚经历亲人丧生之后,还要承担这些侮辱,只是把讲流言的人打了个七零八落,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但是翡翠却是个不安分的,桑若出去买桂花糕的功夫,她便殷勤地跑过去跟冰心讲了,她还在那里添油加醋,不知死活,桑若已经在心里把她鞭笞了一万次了。冰心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她的五百两,啊,错了,是继续她的创作,答应画给桑若的画,她定不会食言。只是没了那份轻松的心境,画了三天才成了作品,交给桑若的时候,她正一巴掌拍到翡翠的背上,想来最近翡翠安静多了,都是拜她所赐。
“桑若,我想弹琴,去把我的琴拿来吧”冰心坐在小亭子里,淡淡开口。
桑若精心收好那副画,想着去哪里找个画舫裱起来,脚步轻快地拿来她的琴,轻轻的放在桌上。伸手轻轻的抚着心爱的琴,那是舅舅送给自己生辰礼物,样式很简单,她却珍爱多年,而今再弹起来,全是悲伤。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琴声,桑若皱紧了眉头,即使是十岁生辰那年,经历了那样的彻骨之痛,她也没有弹出这样的悲寒。她知道,流言蜚语她并不在乎,真正伤心的还是亲人的离世。琴声突然密集起来,仓促起来,不似刚才那样低低的呜咽,高亢,激进,她熟悉那种感觉,那是她拔剑杀敌前的满腔慷慨与愤恨。她时常感叹,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女孩子承受这么多,十七岁,很多女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她却失去了唯一的温暖。十七岁,别的女孩子还在心爱的丈夫怀里低语,她却因为歹人的流言蜚语下嫁他人。十七岁的流年,却历经沧桑悲痛,就是这天下覆灭,也弥补不了她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