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七月初三,怀玉夫人小产,秦王痛失爱子,怒,未央宫一干人等,牵连在内,全部入狱。
王璃还没有从小产的阴影中走出来,连续多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没有食欲也没有话要说。不管嬴政如何好言好语地哄她,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王玺也觉得很无奈,姐姐才十四岁,早孕还早产,受到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这次遭遇的事情完全就是人为的,都是他们疏忽大意了。
正殿里,嬴政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龙颜震怒:“都三天了,还没查到是谁下的毒手,你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地跪着,大气不敢喘一声。
“你们重点查一查厨娘,看看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就算严刑逼供,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朕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宫中发生第二遍!”
“诺!”办事的官吏连滚带爬地出去了,生怕这个年轻的君王会一不开心就把他砍头了。
王玺站在殿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三天了,这宫中人的办事效率这么低,何时才能还姐姐一个公道?
她走上前去:“大王,臣女有话想和您说。”
嬴政看到是王玺,心中觉得愧对她姐姐,不由得态度软了几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私下里不要多礼,朕还是你的姐夫。”
王玺平静地说道:“是吗?陛下,这声姐夫,我可不敢喊出来。毕竟,你不是姐姐一个人的夫君。陛下,你可还记得,你迎娶姐姐的那天,对我保证过的话吗?”
嬴政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日太喜悦,他倒是忘记向王玺保证过什么了。
“我要你向我保证,一心一意对姐姐好,不能欺负她,不能让她伤心落泪,要时常陪着她,待她始终如一。可是你怎么做的?姐姐怀孕一月,你就迫不及待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姐姐被人陷害失了孩子,你却不在她身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你不能陪着她,你还要怎么给她幸福呢?”
“不,玺儿,朕,朕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姐姐,朕的心里一直都是爱着她的。”嬴政苍白地解释道。
“爱?什么是爱?心里念着她,身体却待在别的女人身边,这就是爱吗?呵呵,陛下的爱可真廉价!”王玺讽刺道。
“朕,朕是一国之君,朕不能那么自私,朕除了璃儿,还有这国家需要朕去平衡各方势力。若是专宠璃儿一人,外朝的官员也会不满朕这个国君的。”嬴政想着,自己平衡一下后宫的势力,也有错吗?这样其实也是变相保护璃儿,不让她待在风口浪尖啊。
再说,失去了孩子,他也很痛苦,天知道他有多么盼望这个孩子的出生,从前得知郑妃怀孕,他都没有这么喜悦。可是这次璃儿怀的,是他们爱的结晶,他比谁都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孩子没了,他很痛苦,可是他还是璃儿的支柱,他不能在璃儿面前表现出痛苦和难过的表情来刺激她。
“陛下,我想你会是一个英明的君王,可是你大概不懂得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玺儿,朕不懂,难道你懂?你也只是个三岁小儿,懂什么。”嬴政自嘲地笑笑,看着这身高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小女孩,自己和她谈什么是爱,太荒唐了吧。
王玺也觉得异常荒唐。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未来的他更是号令天下,群雄俯首,儿女情长只不过是他年幼时做得荒唐事罢了。毕竟,他把姐姐当成了玉楼公主,也就是前世的她,可是他们都在变啊,变得越来越不像记忆里的人了。
“嗯,陛下,我这个三岁小儿确实有许多不懂的,可是我知道,若是爱一个人,就是把心放在火上烤也是坦然无惧的。陛下,臣女若有任何失言的地方,还请陛下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要降罪于我。”王玺已经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了,两个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用21世纪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封建时代后宫佳丽三千的君王呢?
“陛下,这次的事情,姐姐定然是被别人谋害的,要找出真凶其实也不难,这红花来源于西域,药材渠道实属难得,只要看看最近谁去太医院拿过番红花就行。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凶手了。”不想姐姐再蒙受灾难,王玺只得出手了。这个时候,除了太医还没有什么人知道番红花可至孕妇流产的事实,太医也不会随便给别人开番红花,所以只要找出谁用了红花,凶手就很容易找到了。
“来人,将太医院一干太医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属于王者的威严,这一刻又在嬴政身上显现。
底下的宦官急忙传唤下去,约莫一刻钟左右,太医院的太医便以太医令为首,齐刷刷跪在了殿前。
“刘太医令,朕问你,近来可有宫人从太医院拿了番红花?”嬴政审问道。
上了年纪的老太医想了想,回道:“老臣想起来,郑妃娘娘底下的巧儿姑姑曾说自己月事不调,老臣给她开了红花调理。至于其他人,倒是没有开过。”
正说着,看守内牢的官吏前来报告:“启禀陛下,未央宫里的巧儿姑姑在狱中撞墙自杀了,留下了这封遗书。”说着,呈上一份白底红字的血书。
看着明晃晃的血书,王玺有一阵怀疑,但是随即释然,大概是畏罪自杀了吧。
嬴政打开这份遗书,上面写道:“奴婢深感罪孽深重,然主上逼迫,不得而为之。恐累及家人,以死赎罪。”
“哼!”嬴政将遗书重重一扔,白布上的字明晃晃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摆驾椒房殿!”嬴政怒拂衣袖,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处死那个女人。
这时一旁躲在主子后面观察了好久的扶苏突然跳出来,抱着嬴政的小腿祈求道:“父王,母妃是冤枉的,母妃绝对不会还怀玉娘娘的!”
“滚开!”嬴政将扶苏踢到一边,径自出了大殿。
看着一旁被踢得吐血的扶苏,王玺不忍,大人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她过去扶起扶苏:“起来吧,我带你上药去。”
扶苏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她:“不用你管!”说完,也一瘸一拐地往殿外去了。
凉风一阵阵吹进殿中,王玺静默无言,很多东西,都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