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突然很怀念在神农顶上的日子,每天练功,过得很充实。可以见到不多话却疼爱她的师父,古灵精怪的师伯们,还有笨笨的师兄。那里的一切,实在是太令人怀念了。果然,这寂寂深宫就是个消磨记忆的地方,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模糊,有些事情却越来越深刻。
她记忆里的赵政哥哥仿佛在一步步离她远去,她再也没从现在的嬴政身上看到当初赵政那热烈温柔又纯净的眼神。大概,男孩蜕变成男人之后,都会染上情|欲的色彩吧。他的眼睛不复当日的纯真,所以,她记忆里的政哥哥,越来越模糊了。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放松。她曾经爱的人已远去,她没必要独自守着那些秘密终老一生不是吗?嬴政有嬴政的人生,而赵国公主嬴玉楼早就香消玉殒了。她是王玺,新生的王玺。她应该为自由而活。
夜深人静,王玺却没有一点睡意。随意披了一件衣衫,也不打扰外殿的小宫女,独自出去了。此时正是五月天,廊下的几棵梅树结得正好的青梅。王玺为了检验自己的轻功,便试着飞上枝头,欲去摘那梅子。站在枝头朝宫墙外看,未央宫的小亭子下坐了一个人,细细看去,竟然是嬴政。
王玺心下好奇,脚下却不自觉运起步子朝那小亭子飞去。轻轻地落了地,上前一看,嬴政竟喝了许多酒,醉倒在小亭子里,周围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五月天虽然不会太冷,但是夜里还是能让待在室外的人冻感冒的。无奈王玺人小身子小,根本抬不动嬴政。
“陛下?”王玺试探着朝嬴政叫了一声。
嬴政醉得不省人事,对于王玺的呼唤没有一点回应。
王玺只能回了一趟偏殿,拿了一床被子过来,给嬴政盖上。
凝视着嬴政的睡颜,王玺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对着睡着的嬴政没有了白日里的抵触和疏远。
“政哥哥,没想到我还能再遇见你。是缘分吗?可是你已经有了妻儿;若说不是缘分,再世为人我还是在茫茫人海中走到你身边。”王玺喃喃自语。
嬴政翻了一个身,露出左手中指上金色的戒指。王玺凑过去,感觉有些熟悉,轻轻地摸了上去。只见戒指忽然动了一动,吓得王玺急忙抽回了手。谁知这金戒指就像活物一般,缠绕上王玺的手指并且把她的手指刺破了一个口子,血突然就汩汩地流出来了,全流在那金戒指上。
王玺突然想起那条金色的小蛇,大概这个戒指就是它伪装的形态吧。
金戒指吸了她的血,果然慢慢现出真身来,变成一条小金蛇缠绕在王玺手指上。它抬起它的小头颅,欢快地喊着:“娘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王玺也不觉得纳闷了,摸摸它的小头颅,笑道:“小龙琰,你怎么认出来是我呀?”
“娘亲的血有着灵魂印记,无论娘亲转世多少回,我都会记得娘亲的味道。”小龙琰傲娇地说道。
“那龙琰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王玺循循善诱。
“娘亲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龙琰亲昵地蹭了蹭王玺的手掌。
“在政哥哥面前,不要告诉他我曾经的身份,也不要叫我娘亲,你只当从来不认识我,好吗?”
“可是,”龙琰的头摇晃得厉害,“不行的,我不能欺骗主人。”
“这不是欺骗啊,只是不说出来啊,他没问你你就不要说出来好吗?”
“娘亲,为什么啊?”
“因为娘亲不是曾经的身份了,政哥哥他娶了娘亲现在的姐姐,所以是娘亲的姐夫。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不然我的姐姐会有危险的。”更多的是,她一时没法接受嬴政的身份。
“好吧,那我听娘亲的。”龙琰咬咬牙决定了。
“嗯,小龙琰,你醒了我真的好高兴,现在你帮着我把政哥哥扶到房间里睡吧,夜里太凉,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没问题,包在龙琰身上了。”龙琰身躯变大,用尾巴卷起嬴政,悄无声息地把他放到了未央宫他和王璃的床上。
王玺看着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便想回去睡觉了。后面龙琰追上来,缠绕在王玺手指上:“娘亲,不要抛下我。”
“我不会抛下你的,可是你要替我保护政哥哥啊。”王玺笑了笑。
“可是……主人他是君王,有好多人保护的。”龙琰纠结着,它醒来是因为感应到了王玺的灵魂香气,它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闻着她的香气。
“就算是君王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啊,有可能会遇见许多刺杀,会有生命危险。”王玺喃喃着,她想起了多年之后,荆轲会刺杀秦王政,那个时候,嬴政也是险些丧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掉以轻心。历史的轨迹不能被她改变,也只有预防着这些将要发生的事情吧。
“娘亲,龙琰知道了,会好好保护主人的,娘亲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王玺摸着龙琰光洁的额头,笑道:“你不要担心我啦,我现在跟着我师父学医学武功,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对了,我在王宫里可能不会呆很久,我师父应该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和他去神农顶,我们再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以,你要时刻记着我告诉你的,保护好政哥哥,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他。小龙琰,做到了这些,我会很感激你的。”
“娘亲,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主人前世的事情。”龙琰想,如果把前世的事情告诉王玺,她是不是还会再争取一下和主人在一起,毕竟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如果今生今世成为两个凡人,她和主人是不是就能忘掉前世的恩怨,幸福地过完这短暂的一生呢?
“小龙琰,前世的事情都是前世,我只过好今生今世就行了。虽然,我还是有些放不下政哥哥,可是,我也不愿意破坏姐姐的幸福。就这样吧,姐姐会过得很幸福,政哥哥也会幸福,这就很好了。”
夜阑珊,二人静默无言,只剩下夏虫的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