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等了几日,王玺身子好些以后,便离开了咸阳。
秦王大婚成为咸阳城里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百姓们都知道秦王对新娶的怀玉夫人是无比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当年秦王唯一的妃子郑妃。
秦王宫,椒房殿。
扶苏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边,年初的时候嬴政给他安排了一个太傅随时教导,他从两岁起便开始读书习字。别人有的童年他并没有,因为从出生,就注定了他的身份,他,是秦国的大公子,也是未来的储君。
廊下,两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飘进了扶苏的耳朵里:“陛下许久未曾来椒房殿了,咱们娘娘是不是失宠了?”
“我听说啊,陛下每日里宿在未央宫,未央宫里那位娘娘可得宠了。出行都是陛下陪着,陛下生怕她一个人闷着,上朝的时候竟让那位娘娘就在偏殿候着呢!”
“看不出来,咱们陛下竟然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扶苏正想继续听,那两个小宫女突然被个宦官赶跑了:“整日里没事做呢?去去去,乱嚼舌根子,仔细着你们身上的皮!”
两个小宫女大概是诚惶诚恐地走了,廊下一时安静下来。
“大公子,请将微臣刚刚教授于你的背诵一遍。”太傅说道。
“是。”扶苏合上竹简,一字一句地背诵起来,“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椒房殿的夜是寂静的,郑妃抱着扶苏听他说这一日的见闻。
“母妃,父王什么时候过来啊?扶苏突然问道。
郑妃愣了一下,陛下?大概是多久没来了呢?三天?十天?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摇头,笑了笑,对扶苏说:“苏儿,你父王这几日忙,等他有空了就会过来看你的。”
扶苏摇摇头:“母妃,你骗人,我今天听小宫女说,父王喜欢上未央宫里的娘娘,不会再来椒房殿了,也不会喜欢孩儿了。”
“傻孩子,你是你父王的亲骨肉,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你父王忙着给你生个小妹妹呀,怀玉娘娘肚子里以后会有你的小妹妹,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个小妹妹么?”
“可是,我想要娘亲给我生小妹妹,不要别的娘娘给我生小妹妹。”扶苏皱着眉,不开心地说道。
“苏儿,你还小,但是这些话切记不能再说了。只要是你父王的孩子,那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娘总是教导你要兄友弟恭,你是你父王的大儿子,以后一定要爱护你的弟弟妹妹们。对于你来说,他们就是你的亲人。”郑妃语重心长地说道。
“诺,孩儿知道了。”扶苏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这一点与郑妃的教导离不开。多年之后,他长大成人,成为举国上下爱戴的大公子,温良恭俭的大公子,还是会谨遵他母妃的教诲。
王玺在家已经待了许多日。这一天是四月初三,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宜出行。
她一早就收拾好自己,因为哥哥王贲说今天他有几个朋友约他出门踏青,他想着王玺多日闷在家里,于是带她一同出门踏青。
王贲同样也遗传了安氏的美貌,十五六岁的青年模样,生得甚是有风韵。咸阳城里的人用“俊美无俦”来评价她的哥哥,让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鉴于王玺这个小不点儿根本骑不了马,王贲把她抱上了马背,带着她二人一骑往郊外走去。
咸阳城外有座山,叫做指头山,山不大,却种满了梨树。此时正是梨花开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山头洁白如雪。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马上,王玺欢呼道:“哥哥,我好开心哦,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
王贲笑道:“早就想带你出来玩了,你前几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愁坏了娘亲,我不想娘亲担心你,就想法儿让你开心了。”
“哈,这倒是个踏春的好去处。”王玺赞叹道,“如此良辰美景,我倒是想吟诗一句呢!”
“哦,那你倒说说,我要看看我的妹妹是不是出口成章啊。”王贲戏谑道。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此情此景,让王玺想起唐代诗人刘方平的《春怨》,便随口吟了出来。
王贲赞叹着:“玺儿,你倒是个才女,这诗新奇却有意境,就是未免太悲凉了些。”
“我是想到大姐嫁到深宫里再难见一见这宫外的景色了,有点伤感罢了。”
“璃儿嫁给陛下,自是幸福的。玺儿你莫要替你姐姐担心了。”王贲宽慰道。
“哥哥,你带我纵马吧!我想飞起来。”王玺转了话题,央求道。
“这可不行,我们只能慢慢走,这样才安全。”
“哥哥,哥哥……”王玺撒娇道。
“好吧好吧,你要抓紧了哦!”王贲敌不过王玺的撒娇,挥动马鞭,马儿嘶鸣,在路上驰骋起来。
踏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排解郁闷的方式,王玺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之前对于嬴政,对于自己亲姐姐的介怀,似乎也都减弱了许多。打马看花花间醉,觅得梨花满枝归。要是有一壶美酒就更完美了。
然而,王玺知道王贲是肯定不会允许她喝酒的,先不说她是个女儿家,就现在这样这个小不点儿,太不具备成年人的特征了。
说是王贲的几个朋友相邀,王玺却在那聚会的地方碰见了想不到的人。
二人到得指头山上,那里建了一群雕梁画栋的建筑,名为摘星楼。进得里面,别有洞天。
这就像是现代专供权贵度假的地方,环境优雅,七座小阁楼,呈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错落有致。
王贲带着王玺进了当中的“璇玑阁”,推开门,看到的是嬴政和王璃。
王玺呆了一呆,原来今日要见的是秦王。
王贲拉着王玺上前行礼:“草民参见吾王。”
“哎,大哥,何须如此多礼,朕这是私下里来,带着璃儿来踏春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朕怕璃儿在宫中待得无趣,是以叫上你们兄妹二人,陪她好好玩玩。”
看着嬴政和王璃如此恩爱,王玺只觉得心痛。一时间,这漫山梨花,是应了景了——“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