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见眼前这位夫人安排得井井有条,虽然担心赵政,却也不得不退出这个小丫鬟的身体,毕竟附身太久对灵魂和宿主都是极为有害的。她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悄悄地退了出去。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因为被消耗了阳气而昏迷不醒,玉楼对她说了声“抱歉,我只是为了救人”,因为担心赵政大安危,她又匆匆飘回了赵政的寝宫。
床榻上,那个少年还是会迷不醒。没有一点血色。玉楼看着,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都是她不好,是她的错,她不该刺激赵政让他陷入如此险境。
太医令看到赵政气息微弱,连忙喂他服下了护心丸,再细细为他把了把脉。一脸凝重的样子。
末了,他收了手,对赵姬行了个礼:“夫人,公子这是急火攻心,想必之前动了怒,加上多日病重,一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发生了今日这般凶险的状况。”
“动怒?为何会动怒?政儿今日都在昏迷,怎么会动怒呢。”赵姬不解,以为是太医令在虚报病情,一时有些不高兴。
“许是梦里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在梦里也是有可能会动怒的。”太医令捋了捋胡子,思考着。
“这样倒说得过去。太医,政儿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臣也说不清楚。按理说只是一个风寒而已,公子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会这般卧床不起。可是臣开了多日的药,还是不见好转。臣……臣也疑惑不已。”
赵姬扶了扶额头:“罢了,你尽心治疗吧。我儿的性命,都交付于你的手上了,他若是有何差池,你们全家都跟着去吧!”为母则强,赵姬怕这太医令不尽心医治赵政,只得下次狠手威胁太医令。
果然,太医令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但还是忍住了怒气,躬身应道:“臣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大公子。”
“好,你退下吧。”赵姬摆了摆手。
“诺。”太医令躬身退下。
这时四下无人了,赵姬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庞,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政儿,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从前你在赵国跟着我便受尽了苦楚,小小年纪就要为生活操劳。那年你第一次上山打猎,两天两夜没回来,为娘我担心死了,就坐在门前巴巴地望着你走时的路。”
赵姬抚摸着他的脸,继续说道:“你从小便没有父亲在身旁,我一个人带着你到这么大。记得有一次你问我你为什么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有娘也有爹,我跟你说爹爹会来找你,要你等着,可是你等了五六年,始终没有等到你父王,于是你以为我骗了你。可是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情都会闷在心里不和我说,你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从来不对我说。”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乖,我有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简直是三生有幸。有时候我又觉得太对不起你,是我让你从小就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让你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疼爱,”
“你的父王是个做大事的人,我一个女人不可能阻挡他的脚步。所以当年有机会离开赵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却不能带我们母子走。娘亲其实一点也不怪他。相反,咱娘俩在钟玉山旁的日子其实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一甜甜地拉扯你长大,看着你从巴掌大的小孩儿长成现在强壮的样子,娘亲是很欢喜的。”
“娘亲也很喜欢你的孝顺,自你懂事后,什么活你都抢着做,就怕我累着。好孩子,娘亲很欢喜。”
她又温柔地为赵政纳了纳被角:“所以啊,就算为了娘亲,你也要好好活着呀,没有了你,我在这个宫里孤立无援,怎么活得下去?你长大了,你是娘亲的顶梁柱。孩子,听话,好好活着。”
玉楼在旁边看着赵姬温柔地照顾赵政,听她讲赵政的那些往事,只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赵政。她的政哥哥,受了太多太多苦,所以才会这般独立,这般懂事,这般有责任。她若是早些遇到他,给他温暖,给他爱,让他的人生多些阳光,多些温暖。
政哥哥,从前几多辛苦,我无法和你一同承受,今后你的痛苦,都让我给你承受吧!你只需要好好活着,活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孝顺父母,保重自己,再……再找个爱你的人,好好过一辈子,玉楼的心愿,也就是这般了。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玉楼不舍地看了一眼赵政。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青丝,她要把这一切,深深地刻在心里。怕只怕,此去经年,再也无法相见;怕只怕,再相见时,一是陌路不相识。
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身形一闪,恍然不见……
……
传说幽冥城的藏书阁里藏着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但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世上哪有那种尸骨无存还能起死回生的术法。
虽然起死回生的术法是没有的,但藏书阁里却有一个秘术吸引了玉楼。她曾听吾喜提起过藏书阁里有一种祝福术,以亡者的灵魂为祭,可以把祝福施加于人,受到了祝福的人,一世安康,总能化险为夷,福泽绵长。但是作为祭品的亡魂,却会魂飞魄灭。因为这种祝福术太过阴狠,便被划为了禁术被束之高阁。
玉楼持着冥寂给她的令牌毫无阻拦地进了藏书阁。她在藏书阁里细细翻找着那种禁术。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这本书。她细细地翻阅着,将方法尽数记在了脑子里。
回到她的小院子,她再细细回忆了一遍,然后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个术法要等到朔月之时才能施行,其间她又通过古镜托梦给了赵姬要到了赵政的生辰八字。得知赵政的病渐有起色后她终于放了一点心。
一天天地,朔月之日越来越近了。直到这一日,朔月来了。天空中云涛涌动,黑云层层,一场暴风雨又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