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即位十六年,落白也活了十六年。
刚出生便应该死去的他,在乡下和婆婆相依为命十年,在扬州六年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一转眼,这一切又都灰飞烟灭。
无父无母,而今连收养自己的恩人也撒手人寰。世间再无人牵挂,落白丧失了活着的希望,他是孤独的,也是可怜的。
秋梧察觉到落白的情绪有问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这一生说起来很短,其实很长。而你正是少年朝气蓬勃之时,人生于你远没有结束,你生命的意义也才刚刚开始”
落白说道:“如果说我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才刚刚开始,那么我的意义又将如何实现?”
秋梧挑了挑眉头开口说了两个字“修行”
修行是一个人探寻世间妙法,求索长生之道的一种手段,但修行同样是一种古代文化的传承。
世间修行分为两种,一种便是昨晚出手伤了楼望江的白墨,他以修行为依靠,坠入俗世,双眼早已被红尘蒙蔽,心意便被红尘所左右。另一种便是那些不世出的大家,他们隐于深山,专心问道,为了将修行传承下去,忘却生死,抛却红尘。
“你天生慧耳,如今又无红尘牵挂,最适合修行琴道。我琴师一脉自千年前伯牙仙逝便再无大音之境出世,而修行于你不仅仅在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大道”
只见秋梧沉声说道:“楼家被赵启一夜毁掉你难道心中无怨?,十六年前你便应该随你父母一起死去,如今你不想弄清自己的身世?楼兰年幼,你若无修行傍身,又如何照顾得好她?”
落白听后无声落泪,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滴落,匍匐在地,一跪不起哽咽着说道:“落白有幸,望先生开蒙教化此生愿求道修行,恭请先生成全”
秋梧用手抚了抚落白的头顶叹了一声“痴儿,起来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刻落白仿佛又在世间找到了一丝温暖,而他也将是这位琴界圣境巅峰大家秋梧的第一个学生,如若可能,落白的前途也必将不可估量。
顾炎待落白心情平复后说道:“我手里拿着楼家的酿酒秘方,我想了想既然扬州没办法再呆,不如带着落白和楼兰前往长安,楼兰舅父在长安有生意,而且望江楼在长安也有一些老主顾,如果带着方子前去投靠,应该会收留我们”
秋梧点了点头:“去了长安总要有个栖身之所,收拾一下这就起程吧,我和你们一同前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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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长门大街。
六月是夏季最热的时候,而人们为了生计仍然要奔波劳碌,过着起早贪黑的生活。
阿杜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蚂蚁一样,每天在长门大街东侧的包子铺当着伙计,早出晚归,领着微薄的薪酬,庆幸的是他还未娶妻,那些银两足够他一人在扬州城的花销,而他每月还会把余下的银钱寄给乡下的母亲。
清晨包子铺便已开门迎客,阿杜正在疑惑今天还没见到落白从楼府出来,这时街口跑进一大群扬州府的官兵,不一会官兵就将楼府围了起来。
阿杜转身像老板打听到:“老板,楼府出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包子铺的老板将热气腾腾的屉笼放下后像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别乱打听,小心被抓了坐牢,昨天晚上楼府里有南蛮叛党行凶,据说和楼老爷有关”
阿杜紧张的问道:“落白呢?他没有事吧?”
那个老板摇了摇头说表示不清楚,“没看到他出来,反正楼家老爷被杀了,楼府的下人们也都被遣散了”
阿杜和落白每日清晨都能说几句话,一来二去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便把对方当作了朋友,现在阿杜听到落白下落不明,难免担心起来。
刺史大人的动作很快,清晨便把事情定了性,说是楼府和南蛮叛贼勾结,意图不轨。而望江楼自然便作为脏产被收入公家,由官府进行处理。
百年招牌,一日倒塌。原本期望着在望江楼百年大庆之时不醉不归的酒客难免失望起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关注楼家的无故倒塌,大家想的都是和自身利益有关的事,谁又会去思考那里面的猫腻,而且这里面水还很深,也没有人闲着无聊冒着惹一身骚的风险去出头。
对这些翘首观望望江楼日后经营情况的客人来说确实传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望江楼被醉梦楼以重金竞购下一半股份,虽然经营者是醉梦楼,但是经营权仍然在商人手里。不然楼里的吃喝弹唱项目不知道会被削减多少。现在大家不用担心没有了玩乐的地方,但是望江楼的望江酒据说被取消了,而是换成了长安的某种名酒。
此时的醉梦楼里一片喜气洋洋,钱春亲自设宴邀请扬州官场上的大人们,而刺史大人正坐在主位。只见席间钱春端起酒杯起身说道:“钱某不才,承蒙各位大人看重,把这望江楼的差事交给我,在我手中这望江楼的名气只会增不会减,在此我敬大人们一杯”说着便一干而尽。
宴上的大人们自然客气的应承着,而且他们私下都收到了钱春的贿赂,大家相视一笑,心知肚明都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
钱春接着倒了一杯酒说道:“这杯酒我敬赵大人,大人明察秋毫,将南蛮叛贼和楼家勾结之事提前料知,这才有了钱某的今天”
主位上的赵启谦虚地说道:“剿灭南蛮叛贼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杯酒大家一起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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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自古便是如此,官商勾结,狼狈为奸,升官晋级,弹冠相庆。而唐国开国十几年在这方面难免有所缺漏,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上及下都是这样。如果人人唯利是图,善恶不分,忠奸不辨。官官相护,为所欲为。那么这个国家迟早腐朽,那时候不用四周蛮夷攻打,这个表面看起来巍峨宏伟的唐国便会自己从内部倒塌。
大唐以武立国,虽然已经威震四方,可是周围虎狼环伺,南方有南蛮部落日益发展壮大正不断骚扰大江以南的地方,北部狄人虽然归顺,然而难保不会升起异心。西部戎人虽然无意征战疆土,但是也绝不会允许唐国随意攻打。而最令人头疼的东夷更是野性难训,总是认为自己才是中原正统。故而唐国若想有所成就必要励精图治,整顿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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