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家,沉默多时的老爸终于开口对我说话了。可是他一开口,我却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
爸爸说,让我放弃上大学,去好好学一门技术,安安稳稳过日子。
我内心汹涌澎湃,哭着喊着,出言不逊。老爸面部肌肉抽搐,神情激动,在一旁的老妈一直试图劝阻,却被老爸吓(Hè)住了。
争执中,我夺门而出,爸妈拦我不住,眼看着我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老爸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奋力追赶。但我本青春无敌,又多了灵力护体,老爸无论如何也是追不到的。
身后的骂声一阵低过一阵,终于听不见了。我跑到了家附近的一个公园,放慢脚步,眼泪却止不住涌了上来。
掩面蹲下,各种委屈憋屈排山倒海,翻滚而来,无声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此时,夜幕渐渐降下,四下俱寂,我的哭声在空旷的公园里格外刺耳。
虽然爸妈管教严厉,但我们家是出了名的和睦之家,十多年来虽然偶有矛盾,都是闹一闹便过去了,今天却撕破脸皮,吵得不可开交。
众人眼里乖巧听话的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叛逆、冷漠、歇斯底里。我本不愿意如此,却像着了魔一样,情难自控。
家庭的变故,感情上的昙花一现,我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把十多年来空洞的情感和单调的生活都给补上了,这份沉重让我难以接受。
哭累了,我便瘫坐在公园的林荫小道上,满心忧伤地发着呆,脑子懵懵的,空空的。
“啊……”突然一阵短促而沉闷的嘶吼,一个不明物体撞到了我的身上,我应声瘫了下去,那个不明物体却从我身上碾压了过去,一阵揪心的疼。
我还没回过神来,那个不明物体回过头,上前来说道:“没事吧,我叫盛杰兮,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我有事要先走了。”
我并无大碍,疼过一阵便缓和不少。抬眼看见那个叫盛杰兮的家伙,他足有一米九的个子,一身白衣,带着白色的面具。映着昏暗惨黄的路灯,看着特别神秘。
他的上半脸被面具遮住了,但双目英气有神,下半脸轮廓清俊柔美,配着冷漠傲娇的声音,颇有魅力。
可是,我心情正值低谷,他却如此不识时务撞上来,关键是撞了人也不管我死活,只是自顾自写着便签,然后将一张废纸扔过来,真是个傲慢无礼、素质低下的家伙!
“兮兮兮,兮你妹啊!还有没有一点点基本的家教?还有没有一点点基本的素质?还有没有一点道德的底线?也不问问我骨没骨折,动不动得了,连句道歉也没有,扔张破纸就想走人,你良心狗吃了呀!”我怒气冲冲,满嘴怨言。
盛杰兮却似乎听不到一样,瞄了我一眼,转身便滑着溜冰鞋走开了。
我怒火中烧,愤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去,三五步便揪住了他,硬生生将他拽翻了。
“哎哟!”盛杰兮呻吟了一声,坐在地上,神情痛苦。
我报了一箭之仇,心中痛快,站在他跟前,说道:“最讨厌你们这种素质低下,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了。让你瞧一瞧,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杰兮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公园是你家的呀,凭什么要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冲着盛杰兮吼道。这个盛杰兮,不仅素质低下,还情商欠费,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心情欠佳,还偏偏来找我晦气,真是自讨苦吃。
盛杰兮坐起来,捞开裤脚去检查伤势,一脸痛苦的表情,左脚鲜血直流,似乎已经动弹不得。
“你你你,你别装了。想讹我吗?”我有点儿慌了,搞不好这次真摊上大事了。看来我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一个弱弱的小女生了,这轻轻一拽,居然把这个魁梧健硕的男生甩到在地上,还伤得不轻。
盛杰兮瞪了我一眼,自顾自简单包扎,吐出一句“神经病”,脱下溜冰鞋,吃力地爬起来,拖着一条腿,一巅一巅往回走。
我看他一脸痛苦,有点儿后悔后怕后知后觉了,赶忙上去扶他,谁知他却推开我,吼道:“你走,你走开!”
“对,对不起。”我喃喃地说道,“刚才是我不好。可是你撞到人歉也不道……”
“行了行了……”盛杰兮不耐烦的推开我,“你走吧,算是我自找晦气。”
我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男孩,不知所措。
“什么嘛,虽然我也有不对,可是明明是他先撞到我的。这人真是的,奇奇怪怪,活该受伤。”我小声嘀咕。
这时,盛杰兮的电话来了,他一脸愧疚地说赶不来了,对不起什么的云云。原来,他刚才是因为赶时间才会不小心撞了我,也是因为太过慌忙才会言行失当。
我有点儿悔不当初了。
“什么嘛!”我嘟囔着嘴,“就算赶时间,也不能那么没素质啊!”我为自己开脱着,心里却并没有好受哪怕一点点。
回过神,盛杰兮已经不见了。
我掏出电话,吓了一大跳!手机居然有好几百个未接电话,还有一堆一堆的短消息,都是来自老爸的。因为手机被调至免打扰模式,我竟毫无察觉!
我颤抖着打开一条短信,居然写着:“宝贝,老爸错了,你快回来吧!”我的眼眶突然湿了,一条条翻着短信。都是简简单单的关心、真真切切的道歉。
也许,他骂我我还会好受一点点,或者在相互的抨击当中我们更容易忽视自己的错误。老爸的宽容和关怀让我自省起来,无地自容。
从我那天以韩烁宇的逼迫为借口夜不归宿,到不顾后果追踪苏苏的鬼魂,再到鬼店里种种不知所谓的坚持,以及今天下午与老爸的种种争执,我没头没脑惹出一大堆祸端,给别人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爸妈巨大的牺牲成了白搭。
可是,我却还口口声声指责老爸,毫无责任当担,把女儿当做傀儡玩具云云。我真是天底下最不孝,最无知,最不可理喻的大傻瓜。
还有刚才,我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居然对盛杰兮那般鲁莽行事。
我满脸羞愧自责,捡起盛杰兮留下的便签,将号码存了,灰溜溜回家了。
一到家门口,老爸就迎了上来,连忙嘘寒问暖,接我进去。
我跟着老爸进去,在客厅坐下。老妈正在厨房热菜。
我笑着对老爸说:“爸,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说不上大学就不上吧。”
老爸楞了一下,一脸始料未及的错愕。许久,才说:“是老爸想太多了。你想去就去吧。是时候把你的人生还给你自己了。”
这次轮到我懵逼了,眼泪夺眶而出,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句话说。
老爸递来餐纸,说道:“哭什么呀?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是应该消停了呀。”
“可是,我知道爸妈为了保护我,宁愿自己折寿,我知道爸妈一直都在尽心尽力为我考虑,我知道爸妈的一切决定都是为着我。”我哭着说道,“以前我不懂事,总是在心里抱怨爸妈,现在我明白了。爸,我错了。”
“其实那天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找到你们的时候,我特别自责。”老爸叹了一口气,“也许,要不是我们刻意的隐瞒,你还不至于走到今天。我不知道关于前世,你现在记得多少,但是我知道,肯定是越少越好。”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淡淡答道。
“不知道最好。你不必去探究你的前世,但是你有必要知道你的今生。”老爸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告诉你的目的,不是给你提供了解前世的线索,恰恰是让你明白,有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是最好的。”
爸爸话音刚落,妈妈已经热好了菜,招呼我们吃晚饭。我想追问我今生到底有何异于常人之处,可是老妈一直岔开话题,交代上学的种种,让我无从下口。
本以为吃完了饭便有机会问了,可是电视里正播着抗日神剧,各种徒手撕鬼子、裤裆藏地雷的神剧情,爸妈看得不亦乐乎,老爸也忘了自己的承诺了。
我一个人悻悻地回到房间,却不知不觉间想起盛杰兮来。脑袋里突然一阵眩晕,各种似有似无的模糊画面涌了上来,却辨不真切,不知所谓。
“这个人我上辈子见过。”我突然自言自语道,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好像一语惊醒梦中人,越发觉得那空灵孤冷的眼神分外熟悉。
“管他呢。上辈子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想起。我有这么好的爸妈,又有烁宇把我当心头宝,应该很知足才对呀。”我笑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的样子已经跟之前大不一样了——五官似乎没变,但神情气质都已经焕然一新,看起来居然十分好看——就像在鬼店里看到的一样,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妩媚,明艳动人。
可是,盛杰兮却像是口香糖一样,在心底黏乎乎的,让我有种特别的不自在。我有种莫名的罪责感,有些羞耻又有些兴奋。
“我只是对他愧疚而已。我们家亲亲烁宇那么那么好,对我也是没话说,今天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喜欢盛杰兮那种没品位没素质的傲娇货嘛!我又没病。”我自我安慰着,想着到底是应该先出于责任问候一下盛杰兮,还是跟烁宇主动示好。
思量之下,这时联系盛杰兮,一定是自讨没趣;而韩烁宇因为老爸的态度,现在心情一定很失落,我义不容辞要关心一下这个说不清算不算正式交往的初恋。
“亲亲烁宇,今天我老爸太过分了。对不起。”我发了一条QQ信息,许久没有反应;
“韩烁宇欧巴,现在在干嘛啊?”我发一条手机短信。依然是石沉大海。
我干脆打了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
我的心开始慌乱了,虽然照常洗漱睡觉,却一直慌慌张张,患得患失。辗转间,一直拿着手机等韩烁宇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