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有一大团模糊的水印,而那团水印四角印着清晰无比的一对人的手印和一对脚印,这个姿势就像是有人像壁虎一样趴着吸附在房顶一般。
喻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一阵急促的跳动,甚至有些不敢出气,不敢想象如果昨天夜里抬头会看到些什么。可是为什么刚才爸爸和张姨都好像没有发现一样,这手掌印这么清楚,如果他们看到一定也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才对啊。
就在喻鸽慌神的这一会,几乎是一瞬间,再看时那对手印脚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出现过,一切就是她看花了眼而已。
一夜的惊魂过去,她整个脑袋基本都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状态,就像脑袋里面装的就是一块铁,又重又没办法思考问题,似乎惊吓过度以后受惊吓的直觉就像麻木一样,麻木了整个神经。这是一顿气氛沉重的早餐,起码对喻鸽来说是的。
爸爸还在为漏水的事情心情不好,而张姨一直安抚着,也热情的替喻鸽夹菜。可喻鸽此时连最基本的微笑都已经没有办法回馈给她了,她像个没了灵魂的人,机械式的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的粥。
回学校的路上她坐在靠窗的公交车上,第一次觉得能够被太阳照射到是一件多么有安全感的事情。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总觉得自己应该去思考一些什么东西,可是就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觉得张姨生产前自己还是少回家了吧。
回了宿舍以后见宿舍没人,她放下东西就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的宿舍开始变得这么的让她觉得恐怖不安。没地方去只有跑去了殡仪馆,起码殡仪馆人多,而且她还从未在殡仪馆里遇到过奇怪的事情。
这个季节是老人容易因病去世的高峰期,忙起来时人手总是有些吃不消。喻鸽也被叫着来帮忙,她熟练地换上了工作服带上口罩和手套,开始和同事一起进行清理整洁的工作。
白布掀开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的老人,嘴巴微微张开眼眶已经开始明显下凹,而且闻味道这不是刚去世的人。欣姐到底是这儿的老人,就像是没闻到一样专心的做事。而喻鸽不知为何,这样的尸体不是第一次经手了,比这情况更糟也是已经见过许多了,但是心理就是说不出的难受,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总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觉得说不出的膈应。
她强忍着不适一如往常的程序擦拭着老人的手臂,清理手指时,那失去光泽的灰色指甲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当日在水里看到抓自己脚的那双手,还有昨夜在房间屋顶上留下的那一对手印脚印,一个没忍住冲出房间去厕所猛的吐了起来。
本来混沌的脑袋被这一吐确是更加的清醒了。厕所里不少的人被她的动静给惊动,但是看到她穿着工作服都心里知道她是刚接触过尸体的人,却也没一人敢上前扶自己一下,只是隔着远远地问一句:“小姑娘你没事吧。”
喻鸽也没功夫理会她们的关心一直作呕,肚子里感到一种被刮伤的疼痛感。随着胃部的几阵收缩,喻鸽终于将一直膈应在肚子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一开始她没有看清,只觉得自己吐出了什么红色的东西。她正觉得奇怪,难道自己生病吐出血来了?
两眼吐得涨红涨红的,她看向自己的呕吐物一滩大红色的东西,不像是液体。她定睛一看差点就惊呼了起来,她竟然吐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垃圾塑料袋一样的东西。昨晚的一幕幕又回荡在了她的脑海中,昨天她感觉有手把什么东西一直往她喉咙里塞,难道就是这塑料袋?
“小姑娘,要不要紧啊。”身边一位大妈似乎实在担心她想要凑过来看看她的情况,喻鸽赶紧按下了冲水键想将东西快冲下去,如果让别人看到她竟吐出一个塑料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喻鸽看着水花流出与刚才的呕吐物混合在了起来,可此时却又没有看到任何红色的东西了。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她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却又好像并没有出现过。她六神无主的走在走廊上,欣姐看到她之前的样子特意过来看看她:“你今天本来就休息,你要不回去休息一下,我看你今天状态很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吐完头额角有些突突的疼,喻鸽对欣姐说了声抱歉便脱下工作服回了办公室。
欣姐处理完刚才那个遗体中途时间还过来看了看她:“喻鸽啊,你也来了小半年了,你当初来时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现在这种情况啊。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喻鸽一直是对这行接受能力算强的,当初一起来的实习生,很多刚开始不习惯也都有吐的情况,不过吐着吐着也就慢慢好了。
而她从第一天来就没有过什么不适应的状况,这也让一直带着她的欣姐特别欣慰。喻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昨天夜里不太舒服,一夜没睡,问题不大。”
不过欣姐最后还是不放心,给喻洺打了电话说的情况。好在学校离这里够近,喻洺几乎是电话后没多久就赶来,看到她的样子便直接跟馆里请假,馆长倒是通情达理即使人手有些紧也还是说让喻鸽好好休息几天。喻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就直接带她回了自己家。
自从喻洺接到自己时,喻鸽的心似乎就终于安稳一些。眼皮也开始打颤,毕竟一夜没睡现在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进门时她靠在喻洺肩膀上,听到舅妈一开始责骂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跑回来了,又给我逃课啊!”过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倒在他肩头的喻鸽“晓晓这是怎么了?快送房里去。”
当碰到床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喻鸽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就好像有一夜那么久。没有做梦,只觉得身体无比的沉重,重到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重到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把床睡塌掉,可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降下降着。好像地底有什么磁铁一样的巨大吸力,要将她吞入地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