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化小学的体育老师任力，从小就是足球特长生，大学学的体育教育专业，一心想实践足球从娃娃抓起的理想，为此放弃到重点中学的机会，主动来到石化小学，屁股没坐热，就跟校长谈组建校园足球队，谈了一个学期，不仅足球队毫无踪影，平时的体育课不时被占用，好多次冲动，想去理论，但自己的资历太浅，只能忍了。
因为踢球认识了王小浪，加入“翔龙”球队，跟王小浪都是彻底的“车迷”，聊起“我车”必泡沫横飞，不过，对于任力另一爱好“国足”，两人就只能打口水仗，王的观点国足和中国足球毫无希望，而任力则异常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人像他这样实实在在为足球做点事，积少成多，中国足球总有一天成气候。
王小浪跟沙丽K歌后的第二天下午，任力打电话让王小浪一定在球馆等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
任力进办公室一见王小浪就抓着他的胳膊，说：“王总，你平时说我是脑膜炎，这回真不是脑膜炎，我们校长同意建校队了。”
“恭喜恭喜，你妈，大好事，请客啊，兄弟们一起HAPPY啊。”
“我就是来请客的，这么好的事情，如果说完全是你王总的功劳，你高兴不？”
“我操，我还有功劳？”
“今天我们校长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可以考虑组建足球队，我一听，高兴死了。他说教育局开过会，布置过校园足球的试点工作，不过第一批没有我们学校，因为学校硬件达不到。“
“什么硬件？”
“你知道的，小学的足球场是泥巴地，第一批试点的学校必须有人造草场，我们校长说，给教育局打报告，改造足球场，打了两年了，教育局说要改造的学校多，经费紧张，要等，鬼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别个都搞几年了，我们学校只怕还在等。”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张天成进了办公室，任力又抓住张天成把话重说了一遍。
张天成说：“你肯定在校长门口夸了海口，说我们来赞助，搞球场改造，是不是？”
“王总、张总这么热爱足球，肯定愿意赞助，对吧！只要几十万，两位老板伸个小指头就摆平的事，但是功德无量啊！为中国足球的腾飞做了很大的贡献！学校和同学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真佩服你，几十万，你以为我们是印钞票的？再说，我有什么好处？未必天天看你们踢球，门票值几十万？”王小浪说。
“好处，我其实想好了，封你荣誉总教练，欢迎随时光临指导，你一来，队员都给你鼓掌！”
“我要做就是真真正正的总教练，荣誉个屁。”
“对，对，对，掌嘴，你总教练，我打下手，怪我没表达清楚。”
张天成说：“你们校长怎么说？“
“我这么急跑过来，当然是校长同意了，他听说是你们两个投资，一下子热情起来，要请你们两位老总吃饭，我一听，那怎么行，当然是我请客，校长要我约你们，我是一分钟不敢耽误，马上打车来了。”
于是约了一个茶楼，边吃边聊，王、张、任先到，邱校长由司机开车送到茶楼下面，进了包厢，差点给两个学生来一个拥抱，碍于中国人尚不习惯此礼节才改为热烈的握手。
邱校长说：“小浪，天成，你们两个调皮鬼还玩的这么好，好久不见了啊，只怕有十几年了，小伙子长得很精神，一看就是运动员。”
“邱老师，还是那么年轻，样子都没变。”张天成说。
“白头发都好多了，还年轻什么，操心得很，你们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我，想起你们毕业的时候，两个都是瘦瘦小小，现在都大小伙子了，都结婚没有？“
“报告邱老师，我没结婚，张天成这家伙没跟你汇报，没经过你同意，偷偷把婚结了，崽都有了，真要不得。“
“小浪，调皮！“
“邱老师，到时候小浪结婚一定要跟你汇报，一定要你批准，要不，坚决不让他结婚。“
“老子不结婚，巴不得，吓唬不了我。“
“那怎么行，一个人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小浪，你结婚别的人不请可以，一定要请我，我们师生，老感情啊。“
“邱老师放心，喝杯喜酒，必须的。就是不晓得猴年马月，你别着急，慢慢等啊。”
闲聊间，菜陆续上桌，边吃边聊，任力心里着急，只听三个人漫无边际扯谈，没有一句说到正题上，但自己没发言权，怎么好开口！
等任力已经绝望的时候，邱校长却说出了让人兴奋的话：“小浪，天成，既然任力把你们两个大菩萨请来了，那咱们校队小打小闹就没意思，要搞至少要搞成全市第一，甚至搞成全省第一，打出石化小学的名头，让足球成为石化小学的一块招牌，你们觉得怎么样。”
任力兴奋地说：“校长，太有眼光了，完全有可能的，如今重视足球的学校少，基础大家差不多，我在大一的时候已经到处收集资料，做小学生足球训练计划，已经做了几年了，比其它学校走在前面，现在有校长支持，一定能干出成绩。”
“不是我的支持，是小浪和天成的支持。”
“邱老师，别这么客气，要我们怎么支持呢？”张天成问。
“足球场的情况你们最清楚，红土的，风大的时候扬起灰尘，眼睛打不开，下雨成了泥浆，田径跑道是煤渣铺的，你们读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一点没变，你们那个时候踢球，经常摔破皮吧，不改造确实不行。”
“天成，所以我这样想，小浪跟他父亲提一点建议，由石化公司拨款下来，改造升级足球场和田径跑道，如今学校虽然从石化剥离，但学校毕竟是石化的亲儿子，学生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石化子弟，拨款也是给自己的孩子谋福利，搞出成绩，衣服上印石化小学四个字，对我们企业也是很好的宣传。“
“我们那么好的条件，把好苗子都吸引过来，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再说效益，我也考虑了，现在市场经济，我们可以把足球场在晚上、周末、假期对外开放，按市场价格收场地费，这样可以补贴球队和足球场维护的开销。场地可以承包嘛，我看就由你们俩来承包，现在都讲究共赢，这不就是共赢嘛”
“田径跑道也要铺塑胶，晚上开放球场，要上灯光，预算至少一百多万，对石化来说钱倒是不多，只是学校已经剥离，投入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吧。”
“天成不简单啊，考虑很周到，要是石化投不了，你们俩愿意投不？你们自己投，就不存在影响问题了。”
“塑胶跑道投资不产生一分钱效益，学校场地时间受限制，基本比商业场地少一半收入，投入多利润少，我们投，跟学校如何分成？“
“但是学校没有场地租金，少了很大的成本，五五分如何。“
“这里头有个很不确定的因素，教育局，他们同不同意，他们会不会插手？“
“这方面我有把握，教育局几个领导我熟，只要有效益，好多事情都可以做到。“
“分成我们可以以后再谈，邱老师先了解教育局的态度，我们也问一下石化的态度，搞清楚再谈。“
任力没想到这件为中国足球腾飞而实施的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三个人聊的内容，一下子无法消化吸收，整晚就尽点头了。
这餐饭任力执意买单，张天成不让他买，还是邱校长发话：“小任，你荷包里有几个钱？小浪天CD是我的学生，轮不到你请客。“任力这才放手。
王小浪和张天成把邱校长和任力送回石化小区，等两人下车后就一直谈足球场的事，王小浪在张天成的分析下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张天成的分析如下：其实出成绩了，打出石化小学的名声了，只是个口号，当然了，万一打出成绩就更好，这件事最终的目的，是通过开放足球场赚钱，我相信邱老师可以摆平教育局的人，按他的话说只要有效益，什么事情都好办。
一个标准足球场，画出两片五人，一片七人，比我们‘翔龙’场地大，但是室外的球场，收费比室内低，受天气影响，营业天数要少，就算这样，晚上加周末两天，寒暑假三个月，一年一百万的毛利润肯定是有的，主要成本是人员工资和电费。
邱老师背后肯定算过账，清楚得很，要防他找其它人来投资。不过所有利润都建立在不修跑道的基础上，跑道一上，一切都没意义。所以，跑道是不是让石化来修，我们只搞球场，先给兰姐汇报，看她怎么说。
刘佳兰的分析大体上与张天成差不多，只补充了如下的话：“你们两个就是喜欢做足球这种小生意，劳神又赚不了几个钱，唯一的好处是让你妈觉得你在做正事。邱校长这么精明的人，肯定有自己的要求，个人不得好处是不可能的，我看他个人至少得一两成才满意。我们至少要得六成，他们怎么分我们不管。
“兰姐，这样的话，公开合同上就是七三了，私下分一成给邱老师，实际得六，学校得三，不晓得邱老师摆得平不？”
“你们放心，邱摆不平还当这个校长！修跑道的事，小浪自己跟你爸说，说不说得动，全靠你本事！”
“我是真正想为足球做点事，想起我和天成在小学，泥巴地里踢出来的，当年要是有任力那样的人教球，有好的场地，我只怕进职业队了，咱们石化能出几个职业球员，也是天大的好事，爽得很。“
“没问题，本姐姐投资，为你们两个的理想买单。“
王小浪最不喜欢回家，自撞枪口的傻事绝对不能干。第二天，掐着时间，觉得父亲应该到家才开车上路，有父亲在就没那么头疼。
父母听了儿子的汇报，父亲发言：“邱校长是哪个？哦，想起来了，建学校综合楼的时候他应该是副校长，跟李校长一起来找过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是个人才嘛，让他打个报告给社区主任，用他手里的物业管理费，就说改善职工业余生活，建成塑胶，平时职工跑步散步也有个好去处，儿子有困难，老爹不帮忙怎么行？“
“小浪有进步，没人帮忙，把一件事从头到尾说的很清楚，生意肯定是天成谈的，你姐拍的板，以后争取自己谈，自己拿主意，你姐帮你敲下边鼓，这才是真的长了本事。“郑美娟说道。
“主任那里要不要我去跟他讲一下，他不知道情况，万一不同意邱老师的报告，就不好了。“
“哎，小浪真是进步了，能够想到下一步怎么做，抛头露面的事一定要回避，尤其直接牵扯到石化，你可以跟冯四海联系，他跟社区那些人很熟。“郑美娟说。
“已经晚了，儿子今天睡家里，难得见到人，明天妈给你做几个好菜……”
话还没讲完，王小浪站了起来，往门口边走边说：“明天好多事要办，有空再回家，爸妈，byebye。“
邱校长在区教育局马局长的办公室也做了汇报，马局长听了之后说：“把学校的场地对外开放，而且是商业性质，没有先例啊，才开了封闭校园的会，就是为了学校的安全和秩序，你参加了的，一旦开放，社会上的人进了校园，出现问题，学校和教育局都要承担责任的。而且开了石化小学这个口，其它学校都要跟风，怎么办，全面铺开？没有市局的统一布置，我们是不敢搞的。”
“马局，大家都认为石化有钱，学校条件好，没错，我们有所有小学里面最好的综合教育楼，但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我们从石化系统剥离了，跟其它学校应该是平等的，但是我们等了两年多，别的学校新足球场陆续有建，我们一直没消息，不给钱也行，总得给点政策吧，没有任何好处，人家也不可能来投资，要不，今年拨款给我们学校，大家都上，什么意见都不提。”
“钱又不是我的，要是有钱，早就拨给你们了，有好多学校条件比石化小学差，这也是事实，照顾了你，他们有意见，照顾他们，你有意见，我这里反正不得清静，大家都体谅理解一下，多给点时间，困难总会解决的。”
王小浪听到被教育局否定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对邱校长说：“你不是说跟教育局关系好吗？只要有效益，问题都可以解决吗？就是这么解决的？”
“都怪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马局怕担担子，他要上面开口，才敢搞，效益就没必要谈了，谈了反而坏事。”
张天成对王小浪直抒胸意的风格习惯了，如今对着怎么说也有师生情分的邱老师，生怕邱老师不好看，听到邱主动认错倒觉得邱老师低调地有些过了。
三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形成共识：必须把上面打通，上面通，下面才通。
王、张找了冯四海，冯说：“事情其实很好办，封闭校园有什么难的，修一堵墙不就行了，墙成本都高了，围栏就可以，然后从石化生活区开一个侧门进球场，踢球也好，跑步也好根本不进校园。围栏造价也不高，让社区一起建好就完了。”
“唯一有点难度是市教育局，这头我负责，不过，我也就起个牵线的作用，要解决问题，还要小浪把你爸请出来，尽管事情不大，但是牵涉的不止石化小学，可能要作为一项政策推出去，你爸爸出面才有把握。“
王小浪得了指示，又侍机回家汇报，这一次王恩茂同样表态支持：“这条路子要是走通了，既减轻财政负担，又把校园足球开展起来，就让石化小学做一个试点，利用民间资本振兴中国足球，有什么不可以？让冯四海这两天把张市长约好，最近正好有空，煤代油的事情马上要上来，到时想帮儿子都没时间了。“
熊秀艳把饭局安排在石化宾馆，以突显公事公办的气氛，市长、副市长及两位局长驾到，除了熊秀艳和冯四海，石化按同规格配备一位副总两位处长，席间话题围绕煤代油工程进行，关于环保，征地诸多需要地方配合的事情。
张市长表态积极配合煤代油工程的同时也提出一个想法：“能不能在政府小区边上建一个煤气站，从石化修一条管道把煤代油的煤气输送过去，政府办公及小区的中央空调一直用电，费用太高，而且夏冬两季用电高峰拉闸限电，我们政府带头砍自己的电，冷气暖气都没了，同志们怨声载道，我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开这个口。”
王恩茂秒回了张市长的提议：“我今天就可以拍板，煤气站一定建好，你们如果有兴趣，我们都可以一起搞个煤气公司，不光给政府供气，哪里有需要都可以供气，需求实在大，扩大煤代油的规模就是，我们可不像政府，零敲细打到处找钱，只要为企业创造效益，我们不差钱。”
“王老板确实有魄力，底气足才有魄力，我这个穷当家是没办法比，天生不足，天生不足，煤气公司我想都不敢想，王老板几秒钟就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佩服啊，佩服，来，政府在座的一起敬王老板一杯，代表政府代表全市老百姓敬一杯，一口喝干，不讲条件。”
饭局临近尾声的时候，冯四海无痕迹地抛出了足球场的事，张市长秒回：“只要不掏我钱袋子，什么事都好办，用民间资金振兴中国足球，那是大好事，我也学一下王老板的气魄，今天就拍板，石化小学第一个做试点，成功就全市推广，正好主管领导都在，有什么困难四海你直接找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