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回家,就去找章孜平报道了,走进章孜平办公室,见他正抽着烟,看见子阳便问道,“怎么样?找到那女孩了?”“嗯,找到了。”子阳声音带着些许满足。“嗯,不错。”章孜平平淡的回了一句,问道,“怎么?不想听听清雅的事情吗?她可是从小和你一起玩的青梅竹马啊!”子阳连忙答复,“想听啊,说说吧。”
“嗯,她昨天来信了,说自几家里花钱买了台电话机,把号码一块寄给我了,但暂时还没发用。她说她一切都好,在离咱这二百多里的一个叫柳县的地方上高中,叫我们不要担心她,还说有个男孩在追她,叫什么桦天来着,说他人不错,要是他向她表白,或许会同意。还询问我的建议。我倒想知道,你呢?你怎么看?”章孜平看着他。“哦,那挺好的啊,都长大成人了,该找个男朋友了。”子阳佯装开心的样子,内心却不免的优点淡淡的哀伤。章孜平不缓不慢的说道,“她还提到了你,很明显,她依然无法忘掉你。”
章孜平说道:“子阳,你知道吗?人生就像一趟永远无法反回的列车,在这辆单行车上,一些人会来,一些人也会走,人生就是这样在不断接受与告别中慢慢走向终点。”章孜平想说或许清雅便是自愿走掉的人,而清雅却愿意为你驻留更久,一说出来,就变得文雅含蓄了很多。
子阳也感叹道,“是啊,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人会永远记着你,有的,只是或快或慢的忘记,每个人都会这样,因此才会对人生的选择加倍珍惜。”两人似乎打起了哑谜,子阳将对清雅的看法也说的那么委婉。
这时章孜平又追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是辍学早早找个女孩结婚生子干农活,还是想高考上大学,然后找个工作呢?”
子阳没想过那么多,他本来想想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谈个女朋友,放假一起玩乐,然后考个平平常常的大学,毕业找个普通的工作就好,不求富有,只求快乐。他听到章孜平问得如此骨感,就冷静的反驳道:“听人说这世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这一生。”
章孜平生气极了,强忍着怒火,看似平淡的说了句,“你家破产了,你爸开的公司被骗了,快回去看看吧。”子阳一听,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立即跑出了门去。
回家后,母亲几天没见,竟苍老了许多,行动缓慢的收拾着东西,父亲正在轮椅上,有气无力的坐着,看见子阳,只是小声叫了句,“张子阳,你过来。”子阳过去后,便一把被父亲抱住,子阳低着头,父亲在子阳耳旁说了句,“子阳,以后的人生无论怎样,都要好好活着,活着,一切便都有希望。”子阳沉重的嗯了一生,母亲便叫到,“子阳,快来收拾行李,我们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个农家小院,本来就打算老了就会农村安享晚年,这下好了。”子阳看着母亲无奈的笑着,心中满是苦涩。“对了,文豪的爸爸文轩叔叔和你爸是挚友,你爸这次一人承担下所有责任,他很惭愧,决定让你在高考之前这一年零两个月先住他家,学费,伙食费他全承担,我们接受了他的好意,下午就去他家吧,文豪也想你了,兄弟俩好几天没见了。”母亲说着,便背好了行李,推着父亲,向公交站牌走去,子阳送他们到公交车站,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后就孤零零一个人向文豪家走去。
他在路上想了很多,决定写一封信,他只写了很少的字,“羽涟,我家中出了大事,思考再三,决定先全力学习,等到明年高考过后再去找你。”他知道羽涟一定会问,偶尔去看看他总是有时间的,但是他怕他会克制不住,一直沉溺于此,所以干脆先不见,为了日后更好的相见。信的最后,他写到,“我们先在信上聊吧,相信我,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等我。”
信放到了邮局,他的心才平静了一点,于是开始,专心学习。文豪也一改贪玩的常态,每天和子阳共同奋斗,学习,学习,还是学习。偶尔会从章孜平哪里得到一点关于清雅的消息,比如“那男孩向清雅表白了,清雅拒绝了他,清雅提到你了啊之类的。偶尔他也会给清雅写封信,交流的也都是曾经的往事啊什么的。”然后就是和羽涟通信了,一年多从未间断,几乎每个月都要通上两次信,信中羽涟一直说她很好,子阳走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他们家,然后平时就是打打工,在小院里读书之类的,还说自己将来也会考大学。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文豪也谈女朋友了,从五月谈到第二年的五月,直到高三时的五月份,女孩以怕耽误文豪高考而提出分手,分手那天,文豪记得很清楚,子阳怕他出事,偷偷跟着他去的,印象也很深刻。
那天傍晚,正下着蒙蒙细雨,文豪慌慌张张得想县城边上的槐花公园跑去,子阳怕他出事,就抓了两把伞,仓促的跟了过去。他听着文豪一路嘟囔着,“为什么?我明明那么爱你。我不怕你耽误的,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啊,到结婚生子。”天空黯淡无光,雨像倾了的水盆,似乎无休无止。文豪踩着满地的槐花,淡淡的黄色,给他的心灵敷上了一层朦胧的忧伤,“槐花那么香,却不是为我准备的,又有何用?”他这样想着,一人来到了石板桥。
桥下的水波澜不惊,雨滴打在水面上,迸起浅浅的水波,接着就与河水融为一体,文豪满脸的雨水,竟多出些许咸味。他看着对面的林荫小道,神色渐渐变的黯淡。当初就是在这桥上,两人成为情侣,然而一年过后的同一天,却又在这里分开,他忽的感觉人生的荒唐与无奈,他不禁想起过去种种。
第一次见陈溪是在一次游泳时,他偶然看见一个女生,在岸边穿着泳衣,活泼的喊着女伴,“晴晴,你快点,我害怕。”只见一个穿着利索的女生说,“怕什么,又不会有人吃了你,说着就进入了。”这时陈溪也尝试的进去了,她进去的时候神情茫然,不知所措,单纯的想一张未曾染色的白纸。她咯咯的笑着,清爽纯洁的样子深深吸引了文豪。游完之后,子阳在门口等她,就向她要了家庭住址,陈溪有点害羞的推辞,结果那个叫晴晴的女孩笑着给了文豪一张纸条说,“我家小溪从没谈过恋爱,单纯的很,就卖给你了,记得改天请我吃饭。”话音刚落陈溪就拉着她走了。文豪看了那纸条,“明天上午九点石板桥见,你表白准成!”
他正回想着,这时陈溪从模糊的巷子里走来,和他一块的还有一个长得有些帅气,却有着痞子般神态的人。“或许他就更喜欢这样的,坏坏的男孩。”他这样想着,努力让内心平静。
陈溪走到文豪的面前,轻轻的说了句,“文豪,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我也不想这样,真的。”她神色有些忧伤。文豪有些不忍,却见那男孩抚弄着她的头发,好像在安慰她一般。陈溪半推半就的将男孩的手推开,说道,“文豪,真的没事吗?真的不要伤心,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吧。”文豪无奈的苦笑,“没事,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仅此而已。”
文豪这时从口袋中顺手拿出一个木牌,上边写着,“陈溪”。“你送我的,物归原主。”陈溪手抵着木牌,轻轻说道,“留着吧,留个念想。”文豪于是收了回来,没再多说什么。那个男孩看着陈溪,显出不耐烦的样子,然而陈溪慢却了下来,故作矜持,不让男孩碰她。
子阳在远处看着,有点担心文豪的身体,看到陈溪和那男孩共撑一把大伞,替文豪感到不值。“淋一淋吧,这样才能更加清晰的看清这世界,它并非如此纯洁,一尘不染。”子阳感叹道,摇了摇头,依然目不转睛得盯着。
这是陈溪从挎着的粉色包中摸索着什么,接着拿除了几把厚厚的白纸,她认真的筛选着,“这封是你给我的第一封信,我觉得写的很好,让我感觉温暖,就不还你啦。”接着她又挑了起来,这张,这张,还有这张,她从包里选了好久,最终留下了七八封,剩下的都递给了文豪。文豪看着她搔首弄姿的样子,妩媚的像一个小妖精,却是那么诱人,那么无法触摸。“文豪,这些让我留着吧,行吗?它们曾使我温暖。”仿佛在征求文豪的意见,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正说着,男孩又将手像蛇一般缠到了她的腰上。她涨红了脸,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文豪,那我们就这样吧。”说着便在男孩不停的亲密中向深巷走去,纤细的腰肢,仿佛清风扶弱柳,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都结束了,文豪突然觉得很想吐,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跪了下去,全身都湿透了,他默默地哭了起来,握紧的拳头不住地砸着地。子阳赶紧从树后跑了出来,给文豪撑上伞,等文豪心情平复。
过了很久,文豪才重新站了起来, 子阳掺着他,慢慢走去。半路上,两人也聊起了人生。
“子阳,你说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贱,做什么事都有理由,仿佛所有人就非喜欢她不可了,她就是假矜持,对自己的脸,身体自负的不行。”他说着边将那些白纸撕个稀烂,扔到了水中,“凭什么那么得意。”文豪吼着,怅惘若失。
子阳说道,“有一种女孩,她们长着一张年轻单纯的脸,却有着成熟女人的心灵这种女孩最具诱惑力,却不属于你。”
“ 对啊!”他突然感觉陈溪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有个那么成熟的女生和她是好朋友,怎么可能真那么单纯。
这时子阳说了句,“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她的长相迷惑了你。但你也心甘情愿,不是吗?”
事情过后,文豪更努力的复习,子阳也不断的努力,直到高考。那两天天母亲去陪考了,还在责怪子阳不常去看她。考试期间,子阳内心异常的平静。内心的情感复杂的毫无条理,几天的高考结束后,他终于没有了顾虑,仿佛得到了一次新生一般,他收拾好行装,准备去找羽涟。
而文豪也看破了那恋情,他总是坐在窗户旁,看着蓝天,思索着什么。“是这样了,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潦倒,至少在精神上,这种生活一定要被揭穿。没有人必须永远爱你,也没有人必须为你单纯,甚至没人必须为你坚守到底,我们可以选择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去执着,去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