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给子阳安排了一间客房,羽涟就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便出了门。
?文豪本想和她说点什么,可见她的房门大开着,人早已离去,只能作罢,找来管家继续忙着买年货,贴春联什么的,有些不放心,她毕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羽涟一晚没有入眠,只是想着子阳,她心里想不通,自己明明不怕他连累,他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呢?他该懂自己的啊!大清晨的一上车,她便因劳累睡着了。
?与此同时,清雅正在家里做着年糕,准备过年吃。她父亲则正在摆弄着大红灯笼,绿漆木门框上贴着一副对联。上面写着: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长安。”横批欢度春节。
?“清雅。”父亲叫了一声,清雅正忙着手中的工作,心思却早跑到了子阳那里。他见没回音,又喊了句:“清雅,我的好闺女来,快帮我一起贴福字。”清雅猛地惊醒,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解下腰上的围裙。
?清雅的父亲见女儿出来,打眼一看已经长的亭亭玉立,是个黄花大闺女了。便开心的笑着逗她:“闺女来,不知不觉,你也已经长大了,准备好嫁人了吗?”
?他见她羞答答的样子,又笑着问:“想嫁谁啊?”
?“爸。”她幽怨的喊了句,嘴角却微微上扬,真像朵含羞带放的桃花。她爸赶紧正经了起来,忙转移话题,“啊,清雅,那福字一定要倒着贴啊!”
?“为什么?”清雅不解的问。
?“福到福到嘛,吉利。”他说着端来一盆浆糊,白白的,粘稠的聚在小铁盆里。“清雅,你先贴着,咱家门口贴两个,厨房门上贴一个,东屋门上贴两张,剩下的一张贴院子门上吧!”说着在墙角拾了根粗绳子,“看好家啊,我去外面拾点柴火。”正说着就出了门。
?“恩。”她见父亲走了,赶紧跑进了屋。“该不该给子阳打个电话呢?”
?“我想你了,子阳,你感受得到吗?”清雅自言自语,情不自禁的拨了电话。她耐心的等待着,我的花,你愿意采吗?
?电话奇迹般地通了,伴随着铃声,清雅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清雅?”电话那头轻轻的问道。
?“他怎么知道是我。”她心里想着,羞红了脸,还不知道子阳只给自己打过电话。“哦哦,那个那个,我是……你现在还好吗?”
?“我挺好的,这几天一直在学武,刚刚才休息,你就打过来了,好巧。”子阳回道。
??“恩呐,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点想你了。”清雅弱弱的说,听着却有点扭捏,子阳有点想笑她,但还是忍住了。
?“我也挺想你的,好久不见了。”子阳顺着她,回了一句。他以前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脸红的时候,一般都会顺着她说,譬如:“你是对的!”
?“那个……”清雅又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了?”子阳不解,他从来不能理解女孩的意思,就像当初自己一大早去找清雅玩,到她家的时候,门开了个缝,子阳轻轻敲了门,见没人开就问了句:“没人答的话我就进去了啊!”结果一进去见清雅衣服还没穿好,正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羞红了的桃花般的脸庞,眼睛一眨一眨,浅笑着,正注视着他。子阳当初话都说不出来,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你真是个缩头乌龟。”这话从清雅口中说出,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然而子阳却早已忘却了。?
??“子阳,快过年了,到时候来我家一起过年吧!”清雅还是说了出来,脸烧的厉害,只等着子阳的回答。
?他沉默了几秒钟,便淡淡的说道:“不去了,练武功一定要潜心修炼,我不想分神,我总觉得我该做一名会功夫的人,我好像还有什么意愿没有达成。”他正坐在石台上,看着远处澄澈湛蓝的天空,努力回忆这什么,
?“只可惜,我记不起来了!”子阳又补充道。
?“真的不来了吗?我想见见你,要不然,我去找你也可以啊!”清雅降低了要求,心里只想着当初说的话:“真是个缩头乌龟!”
?“不要来了,我真的只想一个人,好好学武功。”子阳说着,看见邓师父带着草帽,抱着干柴远远走来,他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无拘无束,放浪形骸于天地间。便随意的说了句:“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出家呢!”他觉得这个词说出口后很别扭,赶忙换了个说法:“不不不,应该说叫皈依佛门。”
??“什么?”清雅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下的子阳一愣,刚想问怎么了,发现师父已经进了院子,赶紧向电话里说道:“那么,改天聊哈,师傅回来了,我要练武去了哈。”还没等清雅回复,子阳就匆匆挂了电话。
?清雅脑子里只是不断重复着,“皈依佛门。”仿佛脑子里正有四个寄生虫,赶也赶不走,挥也回不去,这是她的阴影。她想着自己这几年,为了他的幸福,所做的一切,其实,只要能让他幸福,呆在他身边的是谁,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初心如此,心里却常常觉得酸楚。
??“要是有一天,他真的能爱上自己,该有多好啊!”她这样想着,放下电话,在门口的铁盆里洗了洗手,有张罗着贴福字,炸豆腐。
?“姑娘,到站了!”司机师傅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人睡在车里,其他的乘客早已纷纷下车,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外面的天有些昏暗,但还是可以看的清楚,他不敢太嚣张,正想做什么,一直邪恶的手慢慢抬起,就在这时,羽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老师傅,谢谢你叫醒我!”羽涟淡淡的说了句。
“你叫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羽涟见他慌张的样子,觉得好笑。“我这么漂亮,这也可以理解。”她心里这样想到,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整理了下心情,抛了句:“老师傅,再见,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在见面呢!”
??“是是,姑娘慢走。”他心惊肉跳,等她走远了才渐渐放松,“还好,她没有去告发我,还有,她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他又启动了车,顺着窗户望向她美妙的身姿,差点流出口水,“她还会见我?”车子动了,他却露出了一种邪恶的诡笑。
??“天气好棒,风真凉。”她这样想着,却仿佛自己的思想,脱离了肉体。她曼妙无双的身子,依旧引来无数人的驻足观望。她完全不在乎,还回忆着信上的内容,尤其是那刺眼的一行: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你,只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罢了,你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和别人睡过的女人,我不会在和你在一起了。”最刺痛她的还是结尾的话:
?“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嫁了!”羽涟一想到着,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过却又偏偏是子阳的字迹,她不会看错的!
?“凭什么?”她心里吼着,或许别的女孩,被这样一说,真的就会按他说的做了,但羽涟不会,就像有些人,死之前,必须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是谁害死了自己!她望着上山的土路,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面,她非见不可!
?傍晚时分,太阳只剩一条线还在山峰之巅,余晖依然耀眼,露出火红的一片天际。她又走到了青莲客栈,这个熟悉的地方。
?“老板娘,拿十个包子,打包。”羽涟高喊着,一见老板娘,便笑着赢了上去。
?老板娘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投缘的小姑娘,忙喊道:“快来,坐下陪我喝一杯。”说着将她拉到一个客桌上,笑眯眯的倒酒。
?羽涟闻着她一身酒气,便知道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好姐姐,你喝这么多酒,是做什么呢?”
??她只是吞了一杯酒,红着脸,醉醺醺的笑着,骂道:“那个狗娘养的,跟人跑了!”她又倒了一杯酒,说道:“今天我请客,咱们不醉不休!”她又忘我的笑了起来,笑得竟有些凄凉之意。
?之后,羽涟心里一想,也觉得满腔愁苦。“好,喝!”说着就和她肆无忌惮的喝了起来。“干杯!”
?之后羽涟零零散散的听到,她的丈夫前两年出去打工,她怎么劝他一起经营这祖传的小店他都不同意,说什么男人要做大事,不能老干这没出息的营生。于是他就走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直到前几天,她外地的亲戚赶来告诉她,他跑了,跟一个女的跑了,那女的挺年轻,也挺漂亮,准是把他的魂给勾了去。
?“羽涟妹妹,在干一杯。”她笑道:“咱们就来个一醉解千愁!”
?月未央,天正凉,风正浓,花正香。
?九点多钟的时候,羽涟才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这时老板娘也醒了,说道:“我去给你拿包子,估计这是最后一次见妹妹了,以后或许我就不在这儿干了!”
?羽涟急忙问道:“为什么啊,万一他回来了,去哪找你呢?再说,你不在这里,又去哪呢?”
?“四处游荡呗,说不定哪天又看上个对眼的富人,嫁了也不错。”她强颜欢笑,去厨房里拿包子,一边念叨着:“三个月前你家的那位来过,是一个人,如今你又一个人来到,哎,造化弄人啊!”说着拿了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一定要有觉醒的意识!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你看他们,难道不是吗?”
?羽涟只是答道:“恩,我会的。”就背上行李,装好包子,告别了老板娘,向山上进发。
?九点多的月光,竟那么平静安然,山上更是安静的让人不安,羽涟紧了紧衣服,顾影自怜。打开手电筒,继续上山上走去,她怕晚了,子阳就不在那里了。路上的黄土上还有点积雪,一道的路都是软塌塌的,“我只是一个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做,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好吗?”她仿佛不再是自己,这是在做梦,是梦吗?她不断问这自己,虽然切切实实的踩到了地上,却觉得自己不在这里,在天边,正看着在这深夜,阴森的树林里,老山上,一言不发,默默的,只知道往上爬的痴女子。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半夜三更的,也无处安身。背上的行李也是越来越重,简直要将她压垮。她看了看天空,月亮正是最亮的时刻,星星更是布满了天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星星,多的竟让她觉得不真实。
?林子里依旧安静,连虫鸣都没有,只有忽的飘下几片黄叶,归于虚无。不知走了多久,羽涟才发现了一户人家,那家还亮着灯,这么晚了,倒是稀奇。她仿佛找到了方向,赶紧连走带爬的奔了过去。
?两个大红灯笼正挂在门口,门上贴着大大的福字,一派喜庆的模样。门口一条黄狗,正趴着盯着天空,眼睛眨巴眨巴,不肯闭上。
?“喂,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在吗?”羽涟大声喊着,还没等在喊一声,一位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走了出来,相貌也是美的动人。
?“羽涟?”清雅问道。
?“你知道我?”羽涟不解。
?“当然。”清雅干脆利落的回答,说着就开门让她进来,“我知道你已经三年多了,子阳傻乎乎的,当然察觉不到,但像我们女孩这么敏感,怎么感受不到?”
?“你知道我一直在关注他?”羽涟更不解。
?“恩,我还知道,你很爱他!”清雅淡淡的回了句,“你还记得他第一次关注你吧,本来他答应了我要一起去吃晚餐的,但我当初偶然的一撇,看到了校外的你,于是我说我有事,不去了,让他赶紧下去。”她又补充道:“说起来,你们还真有缘,我见他看见你的时候,你的手里只剩一张单子了。”
?“你好像也很关注他?”羽涟觉得自己的谈话很被动,赶紧主动出击:“你也喜欢他?”
?羽涟见她没回答,只是微微升起了两朵红云,大概是默认了,她又赶紧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她说道:“我喜欢他,所以我不希望他也变成我厌恶的男人。”
?“你厌恶哪样的?”羽涟不假思索的问道。
?“让你觉得,没尊严的男人。让你觉得,自己不过是被欺压的对象,唾手可得,又随手可弃的对象。”清雅说着,心里莫名的伤感。
?“你知道吗?他已经让我有点认不清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不在像以前那样,他开始喜欢很多女孩,那种长的漂亮的,他都会感兴趣。”她看着羽涟,想等她说什么。
?羽涟沉思起来,“是啊,为什么男孩可以花心,女孩就不行呢?公平吗?”
?“所以,我们要团结,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让他明白,让我看到希望,至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我不讨厌的那种人的!”她见羽涟有些动心,赶紧补充道:?
??“我想让他明白,他错了!”清雅说着,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屋内灯光暗淡,清雅的父亲早早的睡了觉,只剩两个正是花季的少女,谈论着什么。羽涟第一次知道,原来清雅帮了自己那么多。原来与子阳在庙里相遇是清雅帮的忙。是清雅当初一路跟着子阳,见他睡在小草屋,怕两人会错过,所以叫醒了他,怪不得当初子阳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子阳送她手链的时候,清雅也一直跟着,并且,那手链曾是清雅送她的,一条头绳而已。
?还有很多,清雅没有说出口,譬如,那天的彼岸花,只是她用了一晚上栽上的,全是那个叫哗天的男孩送她的,他对她真的很好,只是自己不喜欢。还有那天的烟花,也是她放的,还记得那句诗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清雅和她讲了很多,羽涟记不清,只记得两人的渊源也是异常的复杂,最后清雅问了她一个问题,面容严肃的看着她,说道:“爱的信仰,我一直相信,你呢?相信有一个男人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吗?”
?“我愿意相信。”羽涟很认真的回答。
?“那好,我现在将我的信仰正式赋予你,希望你能代替我,帮我完成这件事。”清雅信誓旦旦的说道。
?“恩,我答应。”羽涟心里乱作一团,只是有一个什么东西越来越清晰,这大概,真的只是大概,?就是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