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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九)考验

经历了一整天的忙碌,晚上又打坐三个小时,说实话他坐的屁股都疼。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夜晚如期而至,子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临回房时,邓元茂的一句话却又让他难以心安。他咳了咳嗓子,说道:“风阳啊,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只有过了我的考验,才算是正式拜师,今晚回去好好想想吧!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学武功是要受苦的。”

“邓叔叔,我不怕!”子阳顺势喊道,“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完就出了打坐的殿堂。

晚上子阳梦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身着一习黄裙,长发在风中飘舞。纤细的身子曼妙无双,风姿轻盈绰约,宛如仙子般充满灵性。

“你是?”

见她渐行渐远,子阳忍不住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她稍一退后,差点没站稳,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子阳的手心,指尖凉的透彻,冰一般的温度。

忽的子阳坐了起来,天已经很亮了,阳光斜照进屋里,正好照到子阳的眼睛。他用手遮挡阳光,背着窗户穿起衣服。此时窗外又传来了砍柴声,原来他已经进山拾了柴火回来了。子阳赶紧扣好衣服跑了出来。傻笑的看着邓元茂,“师父,我起晚了!”

只见邓元茂轻轻放下手中的斧子,笑着道:“没事,起来就好。”说完就向寺庙的后院走去,“跟我来吧,接受考验的时候到了!”

子阳来不及多思考,赶紧跟了上去,绕了寺院几乎一圈,最终才进了通往后院的小门。后院更像是迷宫,全是弯弯曲曲的狭窄小道,里面有很多分叉口,要是没人引领恐怕真的找不到出口。道旁都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是许久没人走动,就连墙上的壁画都已锈迹斑斑。

“快点,马上就到。”邓元茂喊着,从一个只剩门框的小门出了后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尽的竹林,竹林斜铺在山坡上,一望无际,满满的像是绿色的精灵,为这荒芜阴森的地方添了一丝神秘。竹叶簌簌声不绝于耳,却又渐行渐远,子阳跟在他后边,寸步不离的穿过了竹林,复杂的道路使得子阳头昏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眼看就要天旋地转之时,邓元茂停了下来。

面前即是一处悬崖,悬崖边上矗立着一块高大的银白色岩石,让人看上去就像根基不稳的树苗,仿佛风一吹,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会轰然落下悬崖。这样想着,竟真的起风了,子阳不禁打了个喷嚏,自然而然的紧了紧衣领。“邓师父,考验是?”

“上岩石!”邓元茂的话掷地有声,丝毫没有含糊。子阳虽然害怕,但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小心的爬上了岩石上,身子一直蹲着,双手紧紧抓着岩石的棱角不放,原本就恐高的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就算是面朝里,单单是想象就吓得他浑身哆嗦。他紧闭着双眼,声音都颤了起来,“师父,考验过了吗?”

“没有,”他说的很随意,看着不堪的子阳,又补了一句,“才刚刚开始!”

子阳沉默不言,尽力不去想身后的事,然而越不想却越无法忘记。紧紧锁着眉毛,双手抓得死死地,绷着每一根神经。

“双腿盘坐,双目紧闭,放空自己,向死而生。”邓元茂在涯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子阳的行动。只见子阳一下跪在了岩石上,双手紧扶着岩石,小心翼翼的转身。一点点,一点点,他始终不敢睁眼,当觉得眼睛上有一丝光亮时,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依旧抓着锋利的岩石,整个人深深吐了口气。

“风阳,很好!”邓元茂说着,手一撑跳上了石桌,双腿盘坐,闭目静心的向着悬崖。“听我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思考,就静静的打坐,直到第一个念头的出现,然后告诉我。”

子阳很听话的什么都不去想,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渐渐的,想去想起什么却乱成一片,犹如剥茧抽丝,头也疼得厉害。自己的思想好像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轻飘飘的无处着落,像是灵魂出窍般,连自己都晕了到底自己在想什么?

我在哪?我是谁?我想记起的究竟是什么?

“师父,我想到了。”子阳笃定的喊道。

“想到了什么?告诉我!”邓元茂一动不动的打着坐,喊声穿过峡谷,回声一片。

“我想到了一朵花,它象征着爱情,名曰彼岸花。”子阳终于清醒了些,身在悬崖之边,想到的也只能是彼岸了,那是信仰的彼岸。

“风阳,凡音俗世,阡陌红尘,有诸多诱惑,你能否一一放下,看淡一切呢?”邓元茂的声音响彻峡谷,宛如从天边传来一般。邓元茂的手掌一直不停的变换,仿佛在祈祷,在许愿。

子阳思考了很久,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之中,他毅然喊道:“师父,徒儿不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中之道,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正道沧桑,人活一生,谁又能为天地立心,到头来只不过是遵从了天地。天地枉为道,又谁知信仰超越天命,天地本无念,到底只是遵从了初心罢了!

子阳想起了羽涟,又想到了清雅,自己的初心,自己都不懂得。佛曰:“左边布袋,右边布袋,放下布袋,何其自在。”但说得轻巧,做起来又何止是不易。

“风阳,你试着,站起来,这便是我对你的考验。”邓元茂喊着,声音仿佛穿透了子阳的身体。

“风阳,你站起来!”

为天地立心,宣扬心中正道,越是执着,心中越是沉重,这虚无缥缈的正义感,面对着来自天地间有形与无形的压迫,你能承受吗?

子阳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这样问他,他自己也在怀疑,面前就是悬崖,站起身的那种无所依靠,仿佛有人在推他扑进悬崖般,他扶着岩石,双腿瑟瑟发抖。这无尽的压力,说到底只是虚无,子阳清楚这一点,事在人为。

天空静的可以,子阳听不到了邓元茂的声音,更听不到了恐惧的声音。他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清澈湛蓝的天空,天空中是几朵有意无意的美妙云朵。身边的声音不断传来,脚下山风的声音,天上鸟鸣的声音,清流碎冰的声音,竹笋破土而出的声音,梅花花开的声音,破茧成蝶的声音……

他终究,还是站起来了,站在这岩石上,悬崖边,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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