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王府里请了京城有名的公孙大娘来教县主们剑器舞。元夕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隆基哥哥的主意。
元夕特意换了女装,簟语跟在身后,道:“这衣服虽平常,可穿在卢姑娘身上真是好看,”
自那日刺客的事之后,月奴就换成了簟语。元夕心里很是欢喜,不知为何,带着月奴,总感觉身旁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关键是,月奴在重要时候总是不靠谱。
簟语和元夕的年龄相近,眼睛很大,婴儿肥的脸上还有漂亮的酒窝。
公孙大娘名琼。常熟人氏。善舞,惊为天人,常常观者如山。
“我叫月桐,李钟尔是我哥。”红袍舞衣的女子望了元夕一眼。元夕明白,那眼神中有好奇,猜疑,但更多的是敌意。
在楼观台的时候,元夕就听隆范提过,他有一同胞的妹妹。
“县主。”元夕同簟语一起给月桐行了大礼。
“你就是卢元夕?”月桐身旁的女子问道。看打扮,不像是县主,但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女婢。
“是!”
“听说府里来了个小道士,竟是个女子,我倒要问问你是哪个观的,竟做出如此败坏的事。”
元夕想起来幼时母亲让学女红,元夕总觉得那是无聊女子打发时间用的,因此死活不学,还被母亲狠狠责罚。现在想来,那时想的还真没有错。每日就在闺房中绣绣花,闲着无事,怎么会不相互掐架。不过这些元夕都没兴趣。
“姑娘,你和我家姑娘初次见面,为何出口伤人?”看元夕没有争辩,一旁的簟语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替元夕抱不平。
月桐道:“遣心,我们走。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嫁给我哥,我也不会承认有她这样的嫂嫂!”
遣心是隆范乳母的女儿,遣心的父亲那年冬天为了救掉入水塘冰洞里的隆范就再也没有上来。隆范的母亲崔氏为了报答大恩,向遣心的母亲承诺,遣心将来一定会嫁给隆范为孺人。这件事,相王也是应允的。
“我敬佩你诗才好!可你明明是三爷的人,偏偏,为什么你要吊着钟尔,把他迷得神魂颠倒。”遣心眼睛红红的,只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
元夕长吁了一口气,道:“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李钟尔要怎样是他自愿!”簟语拉着元夕要走,元夕又回过头来道:“我们这个时代,要么你要忍受住夫君的三妻四妾,要么你要让他只娶你一人!迁怒于旁人,根本无济于事。因我自幼看惯了父亲的女人的互掐,这只是对你好言相劝。”
相王府的花园建的别致,可不好的就是,旁边的阁楼上有条长廊,下边的人看不清长廊上的人,长廊上的人听下边人的话却格外的方便。恰巧隆范和党晔站在上边,方才的话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爷,您将来的日子难熬,这月桐出了名的任性,还有这遣心......”党晔在一旁坏笑道。
隆范还为刚才那句:李钟尔想怎样是他自愿而闷闷不乐。这被一旁的党晔看了个明白。
“爷,其实我有个好办法。”
隆范一脸好奇。
“这女人嘛,你越是事事以她最大,她反倒觉得你没意思,太古板,你得用点小计谋。像我和簟语。”
“真不真?”
党晔佯装很自信,“真!”
“正好簟语还没走远,我去问簟语。”隆范假装就要去。吓得党晔心里叫苦不迭。
“哎呦我的爷,我的巴陵王......您就放过我吧。”党晔一脸的难为情:“其实是她每次一生气就不理我,害得我吃睡不宁。”
党晔猜出隆范心里的为难:“爷不要自责,这也算君子欺之以方。你就小小的试一次。就一次。”
将及一时,元夕的姨母卢氏也来了。
县主们都过去周全的行了礼,似乎刚才的争吵并未在她们的周围发生。
“阿元,过来。”卢氏挥手招元夕。
遣心和月桐也很是聪明,看见大哥的卢孺人在,对元夕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在来之前,隆基已经告诉元夕。姨母可能是太子身边的人,否则她怎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给郡王。若是这样,留在相王长子身边的目的就一目了然。当今圣上的皇位是相王当年请辞的,所以圣上还打算立相王为皇太弟,以便将来自己驾崩后相王来继皇位。
虽然相王一心问道,对皇位不感兴趣。可太子不认为相王是这样想。太子也不认为相王的长子寿春郡王也会是这样想。
“民女公孙琼,今日教各位县主和姑娘剑器舞。”女子说话时低首握剑。余光看到一旁的卢氏又道;“民女拜见孺人。”
“公孙大娘果真好美。”一旁的簟语小声赞叹道。
“你怎知我们当中有县主还有些不是县主?又是怎知我嫂嫂定是孺人?”说话的女子是相王的第五女,李华,字花婉。
公孙大娘宛然一笑:“民女长在京城王府中教一些县主们剑器舞,时间长了,品阶自然都稍稍熟悉。”
花婉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开始玩弄手中的花剑。
元夕不禁想起初来相王府时,随口叫了一声祭酒就引得那青衣的祭酒的警惕。看来王府的人对这些都极为的在意。
“既然县主们都准备好了,那民女就开始了。”公孙大娘轻巧的拔出剑道:“这剑器舞最重要的就是剑与人合一,县主们之前练舞,都是舞时衔上乐。但这剑器舞是要人与剑与乐三者合一。所以难度更大一些。我先来给县主们和孺人示范一下。”
日光斜凌,暖风轻拂。这一红妆女子伴着花剑舞动。大抵只有这二十八字才能概括这剑器舞:“爧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旁阁楼的长廊上不知何时隆基带着李宜德和王毛仲已经站在了那里。“毛仲,等会卢孺人舞剑时你可要看清楚了。”
“是。”王毛仲拱手回答道。
“这事不能让我大哥知道。”隆基叉手背于身后,让人猜不透心思。
花园的空地上,县主们已经开始各自练剑了,大抵是初学,都不算太熟练。
“姨母,您来试一下。”元夕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开始劝姨母也舞剑器舞。
“阿元自己练,姨母不会。”卢氏推辞道。
“就一次,就一次,姨母就试一次。”元夕如孩童那般的闹起来。
在卢氏心中,元夕不会懂她所做的事情,政治斗争与眼前的小女孩也绝对是毫不相干。卢氏接过了花剑,学着公孙大娘的样子,舞起了一段《西河别部》,剑出剑落,树上落下的花瓣也在剑刃上碎开,舞动。
卢氏根本不会想到,几米开外,隆基身边的王毛仲拱手说道:“爷,可以确定了。”
剑器舞和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习武之人第一次舞剑器,因不熟悉,多多少少都会用些剑术的技巧。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可同为懂剑术的王毛仲怎会看不出?卢家世代读书,按常理,卢家女子不该会这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