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你没有看到他们个个围着郑乐转!”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弗洛伊德将人格结构分为三个层次: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底层,是由先天的本能、欲望所组成的能量系统,包括各种生理需要。本我具有很强的原始冲动力量,弗洛伊德称其为力必多。本我是无意识、非理性、非社会化和混乱无序的。它遵循快乐原则。自我是从本我中逐渐分化出来的,位于人格结构的中间层。其作用主要是调节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它一方面调节着本我,一方面又受制于超我。它遵循现实原则,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需求。超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高层次,是道德化了的自我,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其形成是社会化的结果。超我遵循道德原则,它具有三个作用:一是抑制本我的冲动,二是对自我进行监控,三是追求完善的境界。
在人格结构里,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相互交织在一起,构成人格的整体。它们各自代表了人格的某一方面,本我是生物本能我,自我是心理社会我,超我是道德理想我。它们各自追求不同的目标,本我追求快乐,自我追求现实,超我追求完美。
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每个人都需要带上一种面具,用来扮演自己在这个社会的角色,不可能人人都是主角。如果个个都是本我,个个要是做主角,人与人之间还怎么进行社交活动!”
“按你这么说,他们阿谀奉承还是社会需要?”
“当然,有需要才会存在,存在既是合理!”
吴诗芳有点无语,但她有不得不承认李晓峰的谬论很有道理。此时她对李晓峰的感觉是,他跟别人太不一样,他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走上社会后身上就有了“江湖味”,他身上是种书生味,但是又像是个有过很多经历的人,对社会洞悉百态。
吴诗芳坐在后面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她忽然说道,“现在还不太晚,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李晓峰载着吴诗芳来到一个茶室,11月份天已经有点凉意,室内外温差的变化让吴诗芳坐下后脸颊泛起红晕,李晓峰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出现一丝皱纹的脸,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八年前的教室里。
“我不会耽误你回去陪你女朋友吧?”吴诗芳点了杯绿茶说道。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你这样问我,我会告诉你我没有女朋友,但我有老婆。但现在我会告诉你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老婆。”李晓峰晚上不喝茶,会影响他的睡眠,他点了菊花茶。
“什么?你离婚了?在两个月前?”吴诗芳很吃惊。
李晓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离婚的事情在恒安市除了自己的亲哥哥李国峰以外,谁也不知道,包括他父母在内。但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其实是座翻不过去的大山,还压在他的胸口。所以来到恒安以后他拼命工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才能让他短暂忘记。妻子背叛的耻辱,失去爱女的悲伤,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他心脏上,他无处宣泄。
此时李晓峰自己也感奇怪,这件自己的“隐私”,就这么坦然地对着一个6年时间没见过面,到目前也只见过两次面的老同学,就这么自然地讲了出来。
“要不要我安慰几句?”吴诗芳看李晓峰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了他离婚的事情。他脸上无悲无喜的样子,把她想要安慰他的话咽了下去。
“当然不需要,我所需要的,刚刚已经做了。”
“哦,你所需要的,仅仅就是找个人说出这件事情。你不需要人安慰也不需要人同情,对你来说,说出来就是种释放,对吧?这种事情,熟人反而不太好说,所以对我这个偶然才遇得到的同学说!”吴诗芳说道。
“当然,离婚这件事情,华夏人是特别热衷于议论的,我为什么要说出去被别人消费呢?在华夏,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不是纯粹的“个人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华夏传统社会中,个人的身份、地位、价值、权利、义务、责任、荣誉、利益都和他的家庭紧密联系,并取决于他的家庭,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这种社会传统下,如果夫妻离婚了,那就是“出事了”,但这个事,却可能是多方面的,比如经济问题,性格问题,家庭成员问题等等。于是王二张三阮麻子都会开始热烈讨论,某某某因为什么什么什么问题离婚了。”
“我正把自己的耳朵洗干净,准备当你的心灵垃圾桶!你倒是反过来给我上起课来了,看来你确实不用人安慰。”
李晓峰喝了口茶说道,“那你呢,在电视台做的开心吗?”
“我大学念的是三年制的主持播音专业,比你早工作一年,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恒安电视台,做了主持人。但你知道,一个电台那么多女主持人,收视率高的节目就那么几个,比如《晚间新闻》《信息快通车》《社会广角》等,人人都抢着做!电台里的女主持人们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深厚背景的,自然能拿到好节目。没有背景的,就要想办法去找背景。”
吴诗芳用平淡的语气讲述她的故事,她跟她男朋友是大学时期的同学,被一起分配到恒安电视台。进了电视台以后两人发现电视台里竞争激烈,好多没有背景的支持人只能去当外景主持人,不但常年在外面跑很辛苦,而且露脸机会少,进步空间小。
主持人是吃青春饭的,黄金年龄就那么10多年时间,主持人一旦错过这段黄金年龄,就只能转入幕后,但谁会甘心转幕后呢!
跟吴诗芳同期进入电视台的另外一个女主持人,毫不犹豫地投入一个副台长的怀抱,很快她就当上了一档周末黄金档节目的节目主持人。而吴诗芳当时只能每天播报十分钟的天气预报,但那时她虽然工作不顺心,至少有男朋友在身边,跟她同甘共苦。
年底的时候,电视台开年会很多领导都会参加,为了能在领导面前表现,主持人们都精心准备了节目。吴诗芳也不例外,她准备了一只独舞,在台上表演大获成功。让她没想到的是台下除了电视台的领导以外,还有市广电局的领导。她被广电局的副局长看中,那个副局长后来多次以工作为由接近吴诗芳,不光如此他还通过电视台领导传话给吴诗芳,让她做他的女人,要知道广电局是电视台的主管单位,如果吴诗芳能就此抱上副局长的大腿,黄金时段的节目主持人随她挑选。
吴诗芳拒绝了他,拒绝的后果是她连天气预报都播报不了了,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男朋友是她全部的依靠,她感觉只要男朋友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单纯了,那个副局长一看这招不灵,就打起了她男朋友的主意,不断地在工作上给他施加压力,台里领导也不断找他麻烦,他想要换工作单位,人事档案又被人捏在手里,没过一个月他就顶不住了主动跟吴诗芳分了手。
男朋友提出分手对吴诗芳打击巨大,曾经吴诗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把他当成自己的依靠。而现实面前这种爱情是那么的脆弱,经不起考验。
吴诗芳跟她男朋友分手后,她又被电视台启用,让她主持一档比较冷门收视率也比较低的节目《车行天下》。那位副局长甚至公开放出话来,吴诗芳是他的人,谁也不许动。但只要她一天不从他,她就会一直这样做冷门节目,事业得不到发展。
“所以,他给你两条路,由你自己选择,第一是跟了他,从此你的事业会飞黄腾达,一路都会有人保驾护航。第二彻底转行,不做播音主持这一行。”李晓峰替吴诗芳分析说道。
“没错,他是市广电局副局长,市里的电视台广播台电影都归广电局管,我就算跳槽都跳不出他的五指山,浙南省广电局都有他相熟的熟人。”吴诗芳说道。
“那你现在舍不得你的事业,不想转行。但又不想做他的小三,所以一直这样耗着?”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希望他突然有一天对我失去了兴趣,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男人的占有欲支配着下半身。现在只能这样拖着,我只要不找男朋友,至少我有节目做。”
聊着聊着,李晓峰跟吴诗芳忽然都沉默下来,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喝着茶。
他们两人现在都还只是社会上的小人物,无力改变现状,此时除了诉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男女之间有时候关系就是这么奇怪,两个并不是太熟悉的人,在一种偶然下,彼此分享了心里的秘密,或许是两人都有被曾经的爱人背叛的经历,使两人相互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