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歌穿了身玄黒长袍,长袍的绲边用了金线,下摆用丝线绣了黑云翻滚,气势磅礴。一看便是是件好衣料,即使在齐国鼎盛时期,宋离歌也从不曾穿过如此富贵、讲究的衣裳来。
他常说‘寄人篱下,还是不引人注目的好’
如今他高人一等了,衣着配饰都分外将就起来。
从前没注意,现在一细想,连我那些小楼里的金簪玉钗、裙裳襦裙,样样件件都是上好的,只笑我从前锦衣玉食惯了,未察觉这些变化罢了。
他面色似乎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左右环顾了眼,找了鬼差挑起话题:“这满地的纸张都是谁写的?”
我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只做没看见这人,更没听见他声音。
鬼差连忙道:“这些都是无常爷让姑娘抄的女诫,小的正收拾好了要给无常爷送去。”
“阿楚你抄的?”他目光看向我,更多了几分讨好。见我不理他也不尴尬,“这厚厚一沓是抄了多少遍啊?”
鬼差:“百遍,这不,小的刚数完,一张——”
“百遍?!”宋离歌的声音骤然高了几个度,连忙拉起我的手拿到眼前自己看,“你头七才过不久,那谢必安让你抄百遍你就真的当真抄一百遍给他?!”
他满脸怒气,横眉冷对的样子倒像是极其关心我。鬼差见势不妙,知道是自己说多了也说错了,手下勤快的整理好百遍女诫,飞快就溜了。
我试图抽回手,他握的紧,一下子竟是没抽回来。
“阿楚,你……”他脸上的怒气在看我的脸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放低姿态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与我说道:“你厌弃我也无关,打我也不碍事,只是你别这般作贱自己,好么?”
在他的眼眸中,我看见了他所说的作贱自己的脸。
那日蓝衣女子下手也真没留情,将我的脸抓了个花。只是人身无血,脸上的数道口子看上去只是皮肉绽开颇为恐怖罢了。
“我只问你一句,”我目光不愿去看他,只瞥向院子里的石缸,冷声道:“我现在可还是齐国公主?”
他一愣,我只觉得他握着我的手似乎又用了一分力气。
“不是,可——”
我飞快截住他的话,“你看啊,我都不是齐国公主了,在幽都你是秦广王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我什么都不是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与我身份相等的事情罢了,用不着你来同情我。”我使劲一抽手,硬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慢坐,恕不奉陪了。”我屈膝,给他行了个周全礼仪。
宋离歌的颜色却是一下子青了,再开口是有些咬牙切齿:“百里楚,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带你怎样你扪心自问?!你为何如此对我?!”
我莞尔一笑,“我喜欢的宋离歌已经死了,如同我曾经喜欢的桑陌死了一般。至于你们如今是怎么活着,披着什么皮囊变成如何样貌的人物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说完后,心中竟是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