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却在细细盘算,上面能为我供上三支香的人到底会又谁?
齐国上下百万子民估计是恨透了她这位公主,皇家宗室之中她身份特殊、尤得父皇、母后宠爱,幼时与其他公主、皇子关系委实一般,如今因她一人就毁了他们的锦衣玉食,怕是也不待见她。她又是以‘云华夫人’葬入陵寝,虽齐王废黜,但如今陈国国君坐镇齐王宫中,前去陵寝扫墓是要上交递折子的,怕是无人敢在眼下递一个折子给他,说:“我要去看亡国公主,还要给她烧上三柱清香以慰她在天之灵,你就说放不放我去?”
用完排除法后,我竟是不知道这香烛到底是谁烧给我的?
难道是小花?
此念一起,我不禁感叹,生平混的如斯惨淡的公主之辈,大概我能排入佼佼者一列。
思来想去之间,已然坐着鬼车到了齐王宫。鬼车夫道:“今儿个是姑娘头七,还请姑娘万般小心才是。”
只是那藏在斗笠下的脸依旧分不出清是阴还是阳,但话说得还是很熨心的。想来是无常爷威慑四方,上次的便车之后,鬼车夫看见我也颇为客气。
我正准备从车上飞身而下时,余光瞥到宫殿一角,“我正有一事问你,生人祭奠亡人,可是必有牌位亡人才能收到?”
他冷杉杉一笑,那声音阴沉的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有心就成。”
哎,看来视力太好、眼睛太尖也不是桩好事。辞别了鬼车夫后,我飞身而下,幽幽落在一宫女子面前,只见该女子蹲在地上,纤纤素手中拿着黄纸放入火盆之中。她衣衫简单,青丝披肩,发髻间也只戴了一朵素白绢花,在黑沉沉的宫殿里更添一份清冷。
她的声音却比这份清冷更为萧索:“公主,地府阴冷,本想烧件大氅给你,只是我失宠甚久,宫**给跟风流转,竟是凑不出一件冬衣。如今陈国国君入住齐王宫,我们这些亡朝妃子日子过得更是寒酸,宫中素来忌讳祭奠之举,我也只能乘着此时烧些许黄纸,以慰您泉下有知,护齐王宫宗室安妥。”
宗室安妥?我不禁冷笑一声。
屈膝蹲在她面前,心知她感受不到,也依旧抬头拍了拍她肩膀,语道:“我若能护宗室安妥,必先护你在世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后寿终正寝,好让你逃过宋离歌的魔爪。你不知,他现在已经是王爷了,掌握权力的男子素来可怕,更别提宋离歌小肚鸡肠记仇的脾性。”
“哎……”
忽然耳畔传来幽幽一声叹息,那叹息声太过于真实,仿佛就在耳畔。我急忙转头去看,却未见一人,身后也是空荡荡的宫殿府邸。
“宋离歌?”
“宋离歌,是不是你啊?”
唤了几声后,无人应答。我正准备继续和二八才人唠唠家常,又听见她絮絮:“若明年我还能苟活于世,再为公主烧上些纸钱,只盼公主不要嫌弃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句尾,竟是淌出清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