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令你是哪里来的呀?”影菱好奇地问杭左。
杭左笑着指指萨利,“我这位神通广大的朋友捡来的。”正和洛昕聊天的萨利回头看着影菱,露齿一笑。
四人此时正坐在牛车上,由几个武僧拉着往山下跑。本来牛车是让年纪小的公主坐的,影菱硬要拉洛昕一起上车,于是另外两个号称三等残废的残疾人也厚着脸皮挤上了车。
因为是下山的路,拉车的武僧倒没觉得累,反倒是坐车的影菱和杭左紧紧抓住身旁的扶手,被颠的惊叫不断。
一轮圆月朗照当空,今夜又是个绝好的晴天。
何守节脸色铁青地站在已被烧成废墟的敢争寺前,不断有手下的兵士来报,“大人,厨房没有人。”“大人,大殿没有人。”“大人,后院全搜过了,也没有人。”
“够了。”何守节一声怒吼,吓得旁边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副官忙蹲起拔刀出鞘,大喊:“谁,谁?有刺客,保护将军。”
何守节一脚踹在副官屁股上,“有你娘的刺客,给我快马加鞭回城调兵,围剿这群江洋大骗。”
副官有些懵:“公开抓捕公主吗?这不太合适吧!”
“我要抓的是佛门余孽,懂吗?”何守节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那带兵去哪儿布防?”副官也算没白混这么多年,问了个有价值的问题。
何守节看着身前石阶,道:“他们不敢回城,而从节时城出发,不管要去附近哪个城池,逃不过……”
“丹阳峡!”副官终于清醒了一回。
“拿我兵符火速去办就是。”何守节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那需要调动将军会吗?”副官试探问了句。
“不必。”何守节斩钉截铁地回答。
副官领命骑马而去。
影菱瞪大双眼问杭左:“你怎么看出他是节时城守将,而且已经投入永王麾下的呀。”
“猜的。”杭左还沉浸在刚才那段下坡路的恐惧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不说算了。”小姑娘气的一扭头。
萨利此时已经下了马车,看着身后老僧指挥几个武僧处理逃跑留下的车辙印和马蹄印,赞道:“老哥,你这手艺不错啊!”
老僧笑笑:“年轻的时候东躲西藏,累累如丧家之犬,这些都是一个好心的佣兵大哥教我的。”
“还不知道大师您的法号是?”杭左问。
“贫僧清宁。“老僧双手合十,鞠躬一礼。
“小僧如镜。”胖胖的小沙弥也爬上了牛车,学老僧向杭左行了一礼。
洛昕问影菱,“你不好好呆在夜星城,怎么会跑到帝国西境边陲来?”
“假太子”早已收拾停当,原来是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此时正跟在牛车身后赶路的他对洛昕有一份天然的戒心,听到对方询问,下意识想要出言提醒公主,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着急地想给公主打手语。
“竟是个哑巴。”注意到这一幕的萨利心下一声叹息。
影菱没注意到部下的提示,坦诚答道:“过几天是哥哥寿辰。嫂子又病了,听姜太医说要一味天涯洛星草做药引才能治好,我托人打听到节时城的拍卖会上有这味药,就偷偷带小剪子溜出来买,想送给哥哥嫂子当礼物。哪知道到的早了,拍卖会还没开始。我们二人出门闲逛的时候被山匪,”她顿了顿,”应该就是何将军的手下追杀,多亏半路出现的宋大人保护,且战且退到敢争寺,得大师帮助才将山贼击退。”
“那太子会又是怎么回事?”洛昕追问。
影菱腼腆笑笑,“因为被山贼追的急,我弄丢了钱包。听说节时城有个将军会,可以收人会费,我就想借哥哥的名号,做个太子会,赚些钱买草药。没想到遇上了你们,还害光头哥哥丢了性命。”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
洛昕也被刺中了伤口,沉默下来。
“我会替他报仇的,我保证。”抽泣中的小公主抓住了洛昕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杭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
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抬头弱弱地问杭左:“那我们还可以去城里参加拍卖会买药吗?”
“姐姐,咱有几条命够给您造的呀?龙潭虎穴随便闯、刀山火海任我游的剧本不是给你用的呀,钟情于送死游戏的话麻烦去隔壁超级玛利亚的片场好吗?”这段话杭左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对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是断不能说的,“你嫂子的病自然有你哥哥费心,我们这次情势比较危急,应该先带大伙儿逃命要紧,寿礼的话,我相信只要你平安到场,哪怕只送了文房四宝,你哥哥也会很开心的。”
“哦。”小公主懂事地点了点头。
怕她再提起要命的请求,杭左喊住前方的宋霄同,道:“宋将军,我们这是去哪儿?”
“丹阳峡,这是进出节时城的要道,出了这条峡谷,到周边五城的路就畅通无阻。何守节一定会派人在那里布防,现在就看我们双方谁更快了。”宋霄同心里有些急躁,面上全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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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洛星草,是很名贵的药物吗?”嘉音看着手中盆里浅红色的慵懒小草,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她站在节时城一条暗巷里,身旁坐着正大口吃猪蹄的不败。巷子里七横八竖地躺着一地失去行动能力的黑衣人,不过看他们额头腰间手腕上红的白的紫的蓝的灰的绑带,应该是来自很多不同的势力。
嘉音在其中几人身上翻翻,找到了太子府,永王府,城主府,皇室龙谍卫的腰牌,还有其他刻着何、李、萧、宋、张的,不一而足,全都顺手丢给了不败。
老胡边吃东西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这盆草在拍卖会上这么多人抢,肯定很烫手,我早让你别买了,这不,惹来一堆麻烦。”
“那有什么办法,女孩子出门逛街的时候,花钱是无可辩驳的正义,管它买什么呢!”嘉音俏皮一笑。
猪蹄吃完,不败从怀里掏出毛巾把手擦干,直起身子剁了跺脚,道:“暗处的朋友们,再不出来的话我俩可走了!”巷子里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等到两人走的很远之后,才有十七八只信鸽从陋巷飞出,奔赴不同的方向。
太阳快要沉到地平线以下的时候,嘉音和不败回到了小客栈。
“掌柜的,我们的朋友回来了吗?”不败率先发问。
“哟,您几位不是早上退了房走了吗?没见其他几位回来过呀。”掌柜的微笑应答。
“打扰了,我们的屋子还想再续几天。”嘉音逛累了,只想先去房里躺会儿。
“不好意思,您几位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本店也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几位只能另寻他处。”掌柜的脸上挂着的职业笑容里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我看你这店里没有其他人住呀?”嘉音疑惑问道。
“实在抱歉,我们不做几位的生意了。”中年掌柜一改昨日的热情,就差没提起扫帚赶人。
“你说什么?”不败怒气冲冲地把太子府的令牌拍在桌子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才还一副冷脸的掌柜立马给二人跪下,说:“我知道您几位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诸位斗法也别拿我们升斗小民寻开心呀。我不知道您和城主有什么过节,可我上有老下有小,在节时城讨生活,不能得罪城主呀。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作势要给二人磕头。
不败和嘉音忙把他扶了起来,不败看了嘉音一眼,问:“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另找一家?”
嘉音摇摇头,“既然是城主的意思,哪一家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直接去城主府问来的快!”
客栈外传来马蹄声,城卫军列队出现在屋外,当先一人银甲白马,浓眉短须,趾高气昂地对不败和嘉音说:“我是城卫军副团长吴江客,城主大人请二位过府一叙。”
不败见他请人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刚想抡拳头揍他,被嘉音伸手拦住。她问道:“城主府宴客,不会穷酸到连轿子都请不起吧!”
吴副团长拍了拍手,顾自骑马离去。两抬轿子稳稳当当停在了客栈门口。
节时城的城主府是嘉音见过最小最寒酸的一座官员府邸,推开大门就是院子,除了七间瓦房外再无其他。客厅的屋顶有破洞,院中柳树的枝叶恰好垂到屋顶上。傍晚下过场阵雨,微风一吹,柳树一抖,就给客厅再洗了一遍地。
嘉音看着面前胡子花白的老城主,尴尬地向他指了指屋顶的破洞,老城主拍拍脑门,道:“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家中老仆这几天回乡下探亲,屋顶也没法修,不下雨的话其实景致也不错。”
“您还请的起仆人?”不败想到啥就说啥。
嘉音踹了不败一脚,说:“去,修屋顶去,让你说话了吗?”
老城主忙站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请二位来可不是让您帮忙修屋顶的。”
一阵清风徐来,柳树二话不说给老城主洗了个凉水澡,嘉音忙揭起身旁洗脸架上的毛巾递给城主,说:“您先坐下擦擦,别管他了。对了,怎么不让城卫军帮忙给您修修屋顶呀?”
因为被凉水浸湿导致脸上的胡子东一块西一块黏在一起的老城主严肃回答:“国之公器,岂可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