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拉着缰绳走在前面,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要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说这些,难道自己一个人寂寞太久了?春天都过了还发什么春?
“若我没记错,当年你并没有流放尘龙卷。”秦艽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不是怀疑的语气,而是肯定的。
“呵!这还真有一个记得的啊!”蒺藜拉住缰绳将速度减了下来,秦艽也减了速。
“怎……会记不得!”秦艽嘴角习惯性挂着笑的说到:“当年虽小,但也能记事了。但是……本公子可以装作不记得。”
蒺藜有点想要扶额,她倒不怕秦艽说给他哥听,反正踏平有娀,她势在必行。
蒺藜驾着马慢慢前进着,嘴角向上一弯问了句,“不记得?你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秦艽驾着矫赤也并排了上去,笑了起来,一身深紫色的长袍把他衬的有点邪魅乖张。
“一个在胸前别着沙漠玫瑰并且为敌国出谋划策的女人也会怕这个吗?”
蒺藜低头看了看胸前被自己用药汁浸泡过而保持鲜艳色泽的沙漠玫瑰,叹了口气。
她能说,这只是因为青鸽非要用明艳的夹竹桃搭配她的素色衣裳吗?
蒺藜望向身边并驾齐驱的秦艽问了句:“漂亮吗?”
秦艽瞥了一眼,“见之不忘。”
不知道是指人还是指那朵娇艳欲滴的沙漠玫瑰。
蒺藜拽着缰绳,挥了挥鞭子,栗子就在月色下开始奔跑了起来,蒺藜的话也随距离的拉远而模糊。
“追得上我,花就送你了……”
天高地远,一眼望去,只能隐约看见远方的山丘,踏过的马蹄带起一片片飞舞的蒲公英,周围的草地被马蹄踏出一个趋势来,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的奔驰着。
而另一边,秦砚已经吃了饭回营了,安排了一个亲兵扮作商贾明日一早和送信的小兵一同前往楚都军队驻扎地。
秦砚处置好了军队的公事就直接躺下休息了,闭目养神等着他的弟弟回来,好好交代一下他和有娀公主是如何“勾、搭、成、奸”的!
摩天岭山下有一个被绿茵环绕的湖泊,岸边修了一个茅草屋,旁边还有一颗斜着长的千樱树,初夏时节,樱花已谢枝繁叶茂,在湖面留下倒映和飘零的落叶。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又惊落几片绿叶,随着夜风送往湖中心去了。
“yu~”蒺藜拉住缰绳,栗子的步子停了下来,蒺藜翻身下马的时候,身后紧追的马儿也停了下来。
“唉,被矫赤丢人了……”秦艽随后也翻身下马了,不过是一脸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
蒺藜牵着马往千樱树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到:“日前与公子书信往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贵公子,今日一见才知道,公子风流倜傥、文武兼备,怎么也爱好这面子了?”说着还看了看身后的秦艽,嗯,确实英气逼人。
秦砚和秦艽虽然长相相近,但秦艽给人的感觉和秦砚身上的凌厉之气大不相同。
蒺藜眼中的秦艽,有点像路边随处可见的秦艽草,或许他掩埋在众多杂草之间,但他的药性却可以使他脱颖而出,至少,她在他身上会赌赢这一场战争。
但同样也丢掉了一颗心,埋葬了冰凉的后半生。
秦艽有点无奈的道:“要让我嫂嫂知道我赛马输给女人,还是一个比我小的女人,她会取笑我一年的。”
秦艽心里有点可气,不过也没有到吐血身亡的地步,只要他自己不蠢到把丢脸的事儿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知道。
“呵呵,”蒺藜正弯腰系绳子,听到这话笑出了声,“看来有机会我一定要说给将军夫人听听了。”
秦艽在一旁倒也没着急,盯着蒺藜因系绳子而露出的一节皓腕脱口而出:“若真有机会,我定先带你看尽南越繁华。”
看着蒺藜呆愣的眼眸秦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辩解:“本公子是说作为东道主,理当要带姑娘领略南越风情。”
“等你们攻克有娀,我或许就可以去南越看看了。”蒺藜拴好绳子就往茅草屋去了,留着秦艽一人在后面拴矫赤。
“小姐,你回来了!”蒺藜还没走到栅栏前,青鸽已经出门来了。
青鸽把栅栏开开,蒺藜走了进去,青鸽在后面才继续说:“小姐果然按时回来了,饭菜刚刚备好,正合适。”
秦艽拴好矫赤也进了栅栏,看着前面自顾自走着的两个女人,都没有理他就径直进了屋,自己便悄悄地关上栅栏。
一眼望去,屋檐下两盏灯笼正亮着,院子里面种的应该都是草药,栅栏下种了一圈儿的曼珠沙华,栅栏上缠绕了密密麻麻的藤蔓。
虽然很美观,但是一般说来,美丽与危险共存,这防的不仅是人,还有畜生。
不得不说,秦艽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一样,走路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儿可能就被里面的两个“魔女”弄没了。
“公子请进,寒舍有所怠慢请见谅。”青鸽欠了欠身,把秦艽引进了正厅。
要说夜半三更让个男子进女子的居室应该担心女子的安危,但是现在的秦艽有点想念飞白飞语,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踏上有娀的领土。
秦艽四下看了看,蒺藜并没有在正厅,秦艽坐在客椅上想,他是进来干嘛的?他既没赢得蒺藜的沙漠玫瑰,也没有什么事儿,待在这里还不大安全,是不是该起身说他该走了?
秦艽端起旁边青鸽刚沏好的苦荞,貌似在考虑现在走的可行性。
“公子耐心等待一会儿,小姐马上过来。”青鸽似是看出气氛有点儿冷,向他解释道。
刚说完蒺藜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个小玉瓶子,夜风带起腰间一点流苏,几分飘逸。
“这是一点治疗伤口的药,黄沙漫漫,战场刀剑无眼,以备不时之需,给你,”蒺藜缓缓地说完便将瓶子放在他手边,“就当做比赛不公平的补偿。”
不公平倒是事实,当时蒺藜话没说完就骑马奔出去了,然而……仍然改变不了他没有赢的事实。
但是他还是很厚脸皮的接下了药瓶。
秦艽站起来,躬身抱拳道:“那多谢姑娘的药了。”秦艽把瓶子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放进了衣袖里。
“如今也平安送姑娘回来了,我也该回营了。”秦艽直起身准备离开。
蒺藜看着他,坐着没动,说:“等等,用完饭再走不迟!”
听蒺藜一说,秦艽自己也感觉一路消耗体力有些饿了,难得有此机会,秦艽不想拒绝。
三人草草吃完饭后,蒺藜说:“青鸽,去把东西拿来。”
不一会儿,青鸽端出来一个类似妆奁的匣子。
蒺藜接了过来,放在桌上,说:“这是感谢公子这些天辛苦配合的酬劳。”
蒺藜缓缓打开匣子,入眼的是一匣子的银子和玉石。
“本公子之前曾说过,我们的目的是不谋而合,帮姑娘也算是帮自己,是在下自愿的,这些东西我暂时不需要,姑娘先留着吧。”秦艽看了一眼酬劳说到。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先不说这不是他的初衷,更何况他并不爱财。
“好!”蒺藜关上了匣子,她也猜到他不会要,只是象征性的说一下而已。
“不过,你记得再给秦将军说一次,明日午时,安、静地走过摩天岭。”安静二字,蒺藜加重了音。
“嗯,那本公子回去了。”秦艽没有犹豫地回答了。
蒺藜:“青鸽,送客。”
上弦月纵马驰骋,下弦月孤身一人。
秦艽一个人在原野奔驰,应当是还记得来时的路的。回营后的秦艽满身疲乏,都不想动了,但有些微洁癖的他还是先去冲了个澡才去找秦砚。
秦艽站在秦砚的营帐外,看着飞白飞语先轻声问了句:“他上床了没?”
“上了,”听着飞白的话,秦艽以为今晚可以不用进去了,结果,飞语在一旁补充道:“将军正躺床上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