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空的帷幕似乎拉得更低了,紫色的生石花也慢慢闭合上了。
而驻扎在沙漠绿洲的南越大军主将营帐里传来了说话声。这说话的正是此次大漠之行的南越上将军——秦砚。
“谁让你来的,飞白,飞语,立刻把他给我绑回去。”
愠怒的话语不容置喙,秦砚身边立时出现了两名锦衣墨发的男子。
营帐的桌案前端坐着一位少年郎,风神俊朗,正伏案笔走游龙,丝毫没被走进帐内的人所打扰。
“你能绑我回去,我一样能再走回来。我想,你是不会怀疑我的能力的,哥!”不疾不徐的回答,头都没抬一下。
“秦艽,你已是舞象之年十六之龄,不要意气用事。此次出征,你一定没有得到父亲准许!”秦砚眉头稍皱,脸色渐怒。
秦艽并未有担忧之色,反而站了起来。
“此事我有分寸,相比之下,你看看这个再做决定不迟。”
言罢,秦艽执起案前所画之物走到秦砚身边,以便让他看得清楚。
“……有娀?”拿着画纸的秦砚,眉眼上挑,惊讶的神色不能视而不见。
宣纸上画着的赫然便是有娀地形的分布图,且十分详尽,还标注了行军的大致路线。
“虽然我没有踏遍有娀,但是有娀的地形图我见过。”少年郎言之凿凿的样子,不似在开玩笑。
“谁给你的地图?其中真假,你从何判断?”秦砚并没有为之雀跃的模样,双眼盯着秦艽,似在埋怨他的不懂事。
少年郎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间便又低下了头,眼神晦暗了下来。
“哥,别和父亲一样仍把我孩提看待,你不是也说我已经十六了吗?”在父亲和大哥的眼里,秦艽一直是难当大任的小孩子,在大哥的光芒下成长的秦艽,却一直处在光的阴影里。
此刻的少年郎,双眸中熠熠闪耀的便是想冲破阴影桎梏的迫切。
“或者,给你引荐一下给我看地图的人,也许……”神色自若的再抬起头,少年郎还是君子如玉的模样,嘴角勾出了些微的弧度。
“谁?”
“一位来自雪山的客人!”秦艽移步走向营帐的入口处,挑开了营帐门口厚重的帷幔。
“蒺藜,见过南越上将军。”与清冷如水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容。
帷幔后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飞白和飞语正准备走上去,秦砚挥手制止了。
女子着素色衣裳,薄唇柳眉,澄澈的眸子,如沐春风,领口别了一枚沙漠玫瑰,青丝间隐约可见白发,仅仅用一根发带束着。
蒺藜颔首屈膝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便抬头直视秦砚,“地图是我给二公子的。”
对于在场的五人而言,除了秦艽和蒺藜,另外的三个人还是大为诧异的。
秦砚回身走向案前,执手敲了敲被他放回桌案的地形图,说道:“蒺藜?本将没想错的话,应是蒺藜公主吧?”
“家父废名之旨仍在,公主之名,蒺藜不敢当。”神色不变的应答,仿若当初被废弃的那人并非自己。
也是,这么多年呢,早该习惯了,留下来的也不是记忆了,否则,昔日的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敌人的营帐里呢?
然而,并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小看眼前稚嫩的女人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毕竟,营帐外的守将就正熟睡着呢!至于为何还留有命,只是因为蒺藜宝贝自己的药材。
谁也不会小看在自己胸前别上沙漠玫瑰的女人。
蒺藜低头顺道瞟了一眼案上的地图,回眸望着秦艽,神色晦暗不明。
秦艽收到蒺藜的目光,摸摸了鼻子,神色不变的掩饰道:“咳咳,你给的地图我不小心给打湿了,我就自己凑合着画了一副。”
没错,就是掩饰!因为秦艽看见蒺藜的画作后就想据为己有了,看都不舍得让别人看了,虽然那仅仅是一份地图。
“地图给你们了,能否攻克有娀在你们,但要求我只有一个。”蒺藜回身看向秦砚,毕竟他才是出兵的将帅,“别动魔天岭!”
“姑娘这是为难本将了!大军攻克有娀,第一关便是天然屏障魔天岭。”秦砚一脸难两全的容色,“况且,你们的敌人,不止南越!”
此次派兵,不仅仅是南越,还有楚都。而此次派兵的理由,其实都是借口,想拿下有娀这份甜粥才是正解。
至少,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没法保证蒺藜给出的条件,因为楚都的那人给他的军队下的指令是——攻克有娀每一寸土地!
想来也是能理解的,有娀和楚都的仇恨在七年前就结下了。其中缘由,和蒺藜也是紧密相关的,也可以说,是一手促成的。因缘际会,天道轮回,没有因哪来果?
“敌人?”蒺藜轻轻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当然要寻找盟友,所以,本姑娘才会来请君入席,一同观一出国破山河的大戏,不知,将军是否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