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一年多,中秋再聚。
“来来来,同学们,举杯,让我们再干一杯!”
“为什么还要喝啊,闻华,如果你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杯酒你就得自己干咯。”
班长田国义开始狙击激动的闻华,大家也跟着起哄,拍着桌子,打着节拍,一起喊道:“不喝,不喝,不喝!”
今天的饭桌上,闻华可是一颗耀眼的“明星”,从聚会开始到现在,酒过三巡,他已经找了太多理由让大家一起喝酒,几个不胜酒力的同学已经满脸通红,眼色迷乱,再不要几杯,估计就得趴在桌上等着散席。
看得出,闻华也已不胜酒力,不过一股一直支撑着他的闯劲,让闻华一次次站起身,举起酒杯,邀人共饮。
对中国人而言,今天是个隆重而值得团聚的好日子,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团圆团聚的日子,高中毕业已经一年多的306班,选择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再聚首,在七彩春城,在这个离家千里的地方小聚一番,畅舒别情。
酒,向来是中国饭局上必不可少的重要组分。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有人话语渐多,有人眼色朦胧,有人畅所欲言,有人却已开始追忆往昔。
往昔,往昔,过去的往事,已逝去的往事,该从何处追忆呢?
举杯,欢呼,畅饮,酒尽!
角落里的林凯文,眼睛里慢慢出现一丝光亮,不应再沉沦,不能再沉沦!
“我林凯文才是应该站起来,让大家一起举杯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是我林凯文!”角落的林凯文紧紧握住拳头,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烈酒下肚,汹涌的记忆,奔涌而至。
来,干了这杯!再来三杯!迷迷糊糊中,林凯文加满酒,举杯对大伙说。
记忆如梭,穿越回了过去……
记忆,却不仅仅只是林凯文的。高中这段青葱岁月,属于大家,属于曾经的四大才子,属于306班全体老师与同学,属于所有从青春走过的人。
我走过了青春,青春却不曾迷恋于我。
一年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年连三个月前,也是在酒桌上,也是这样的畅饮。林凯文的记忆随着酒精在身体里渗透,势不可挡的散落开,慢慢回到了过去。
“老林,马上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蓝白相间的校服,只是相貌更加稚嫩,五官端正,清秀的像女人一样的闻华开口问道,几杯啤酒下肚,闻华白皙的脸上已泛起片片红晕。
“我想去北京看看,我不想一直窝在云南,我要走出去看看!”林凯文神气地说道,“张俊,别去上海了,跟我一起考北京吧!”
一桌三人,闻华,林凯文,张俊,306班号称“四大才子”的年轻人,今晚聚了三人在此,畅谈理想和未来。
“小文,你知道的,我要去上海,我知道江璇要回去,我也要考过去!”张俊长得很像地道的云南人,黝黑的皮肤,个子不高,结实的肌肉给人踏实的安全感,略些显长已经超过学校要求长度的头发,透露出他内心的反叛不羁。
张俊口中的江璇,正是他默默暗恋两年的对象,当然,这种“默默的暗恋”其实大家都已知晓。只是,现在这种时候,距离高考也仅有一个多月,无论是儿女情长,还是煮酒英雄,在高考面前,都算不得什么。因此,张俊和江璇这张薄薄的窗纸,自然也就没人捅破。
“来来来,让我们为这个痴情汉喝一个!”闻华加满了两人的酒杯,自己先干为敬。
“对头,喝一个,为了你伟大的爱情!”林凯文也举杯,一饮而尽。
张俊傻傻地笑着,有些腼腆,却更多的是期待和憧憬,朦胧中,他似乎看到未来携手江璇,一起走进上海大学的场景。
梦,是美的!未来,是好的!
可现实,谁又知道呢?
美酒,一杯怎够,老板,再来三瓶!啤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万家灯火且能同明?
闻华默默地为自己添满酒,一口闷下肚。该死的老师,为什么告密?我不过和李湘走得近了些,老虎山学习小组不正是在你们这些老师的教唆下才成立的吗?我不过就是下了自习还和李湘讨论下学习而已,仅此只是学习而已,有必要说我早恋吗?
好吧,我承认除了学习之外,还或多或少掺杂了一点点的儿女情长,可是,这并不代表更多啊?有必要把这个事捅到我父母那里吗?
想到父母,闻华的脸色更加深沉,甚至泛着红晕的白皙皮肤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父亲的病,哎,哎,哎……闻华自叹三声,又自干了一杯。
“闻华,想什么呢,居然自己喝起了?”张俊依旧沉浸在美好的未来憧憬中,林凯文却发现了闻华的异样。
“恩,恩,没,没什么……”那些不好的事情,藏在心里就好了,没必要让谁都知晓。
“我只是想,今天我们三个人喝完这顿酒,下次聚会,又将是何时?”
“别这么悲观嘛,大不了你跟着我们一起考出去,我们可是号称306班的‘四大才子’啊,考试这点小事,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
是啊,我们是四大才子,林凯文向来不是个安分的家伙,当然,他也确实有不安分的本钱。
无论是学习,家世,还是外貌,林凯文都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同时,林凯文也是极聪明的,知道枪打出头鸟,所以,他在306班搞出了这个所谓的“四大才子”集团,成员分别是今天喝酒的林凯文、闻华和张俊,当然,还有一个,三人却似乎有意地落下了。
“老林,你知道的,我家里的情况,我只能选择七彩春城。”闻华的脸色黯然依旧,有些神伤,有些无奈,有些不甘,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闻华的内心是脆弱的,就像他清秀的外表,清秀得让人不忍践踏,可老天不是人,好以万物为刍狗。苍天就喜欢给太多美好加上枷锁,然后狠狠撕碎、践踏,再撕碎、再践踏!
闻华父亲的病,是在那个大锅饭时代留下的,听说是修排洪沟还是什么,结果被大石砸到,内伤,一直没好,随着年纪的增长,现在生活都已经不能自理。闻华不想离家太远,他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自己陪伴父亲的日子已经越来越短,更要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去看看老朱?”闻华强迫自己从回忆的伤痛中走出来,他口中的老朱,朱建国,就是“四大才子”中的最后一个,也是大家都有些不愿提及的人。可是,分别在即,高考在即,人生的分水岭即将到来,多一分的陪伴和思念,总是好的。
“今天中午我去看了他,状态不错,在床上看着书,我去了,他还开玩笑说想和我一起考北大,呵呵。”林凯文的笑有点虚,不是虚伪,而是唏嘘,更是叹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
曾也是四大才子的朱建国,一个一米九几的农家汉子,现在却瘦得像把稻草般,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也幸,朱建国心态还算可以,一边努力的看书准备考试,一边还能挤出笑容,告诉别人:我没事,我好着呢,我要和你一起上北大!
看着朱建国强撑的笑容,林凯文的心,痛的有些明显。
朱建国的病是高二下学期突发的,诊断说是癫痫,突发,不确定。住院前,已经在宿舍和教室发过几次病,每次都把大家吓得半死。家里人出于安全考虑,在高考前两月,把他送到了医院,一是安全,二是方便他安静的复习。
“好人一生平安,老朱会考上一个好大学的!”
那晚上三人的酒局,不知道何时散的场,憧憬幸福的张俊,满怀悲伤的闻华,一心北大的林凯文。
未来怎么样,谁也不清楚。时间的长河里,总是留下太多的遗憾和未知,如果可以重来,一切是不是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