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黛朱唇微张,愠怒地睁大眼睛,眸中火光四射,好似受到了莫大羞辱,秀眉扭作一团:“我唤的是唐长老,又不是你,什么态度啊。”
三藏几分不忍,上前劝和:“倾城,杨施主无甚恶意,快快放开她。”
我非常小家子气,僵持了许久,与杨青黛针锋相对。三藏不断相劝,无奈,只得厌恶地松开手,最后警告道:“你给我收敛点儿。”
约莫杨青黛从没受过这样儿委屈,激昂的斗志被激发了到顶峰,她气鼓鼓看着我,不依不饶,誓要从我手上抢走三藏:“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杨青黛一伸手,拉的三藏一个趔趄,三藏刚想说些什么,杨青黛不给机会,白我一眼,强势的对三藏道:“长老,跟我走。”
我深吸口气,看着面前蛮横的女子,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处心积虑使我难堪,真以为我是吃素的么。三藏脾气好,不与她计较,可我不一样。
所谓睚眦必报,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暴怒的心态正待发作,忽得一阵狂风吹来,酒旗猎猎,杨柳惊晃。一朵巨硕的黑云翻涌着逐渐下沉,盘在金平府上方,遮天盖地。
周遭行人皆是呼朋引伴,乌泱泱四散逃开。
我朦朦胧胧想到了什么。
杨清黛与三藏还没走远,正观此景,听得桥下和尚高声呼喊:“唐长老,快下来!风来了,是佛爷将祥,到此看灯了。”
三藏闻言,面容欢喜异常,非但没有听劝,几步又退了回来,双手合一,十分虔诚地望着天空,看了一圈又一圈:“我弟子原是思佛念佛拜佛的人,今逢佳景,果有诸佛降临,就此拜拜,多少是好。”
三藏满怀期待,可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丑恶最擅长用美丽的东西装饰自己,前人早已猜出,此乃魑魅魍魉的惯用伎俩。
杨青黛也是分外新奇,提着裙角跟回来,眼睛闪闪发亮:“早听说会有佛爷看灯,从没见过。今日若能见到佛祖宝相,也算三生有幸。唐长老。”杨青黛学着三藏的动作,合并双手:“我与你一起拜。”
风愈吹愈狂,那团黑云即将临近。我犹豫着这场灾劫究竟帮他避还是不避,远远的,听到被推搡在人群中的悟空高声道:“师妹,快护好师父!”
精神莫名一下振奋,瞬间,心里有了最终选择,匆忙奔向三藏,拉着他衣袖:“师父,此风怪异,恐有邪祟。莫要再拜,快快回避吧!”
哪料杨青黛半路杀出,一把推开我,义愤填膺道:“胡说八道!佛爷年年来此看灯,几时闹出过邪祟,休要危言耸听。”转向三藏,“长老别慌,没事的。”
她堵在三藏跟前,对我十二万分的防备。
我并未把她放在眼里,想从左侧攻破,杨青黛展臂一拦,死死挡住三藏,偏不教我得逞。
时间被她一点点的浪费,我真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一番周旋后,耐心全无,直接拽住她的手臂,刁悍的将她推了出去。
杨青黛彻底恼怒,扑上来要抓我的脸,我先将三藏护在身后,阻住她的动作:“好歹是个千金小姐,能不能有点大家风范。”
杨青黛一口咬住了我的胳膊。
忍痛蹙着眉,余光瞄到孙悟空与其他两位师兄正以极速冲来。
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刚迈上台阶,下一刻,强大的阴云龙卷风一样刷下来,好似有无数只爪子密密麻麻探出,我身子一轻,被拦腰绞进漩涡。
沙尘漫漫,吹的人睁不开眼,凭着最后反应,拽着三藏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三藏也本能的拉住我的手,好似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彼此依偎,谁也不放。
杨青黛独自一人,风沙迷了她的眼,双足腾空时,杨青黛极度恐惧,尖锐的喊声碎裂的玻璃般炸耳。伴着怒怒风声,使得紧张的神经更加紧绷。末了,竟连呼吸都觉困难,她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黑云中确有妖怪作祟,且一共有三个。皆是犀牛成了精,分别唤作: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
他们三个,我大致有所了解。吴老先生说,他们明里打着佛祖的名号看灯,实则是为了盗取酥合香油,在金平府一带兴风作浪,至今已许多年矣。
妖怪拿了灯油,个个都十分高兴,与自家手下欢天喜地地庆功。将三藏,杨青黛与我收入洞府后,正眼看也没看,命小妖把我们关入洞中深远之处,再未问询。
杨青黛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朝门外高声呼喊,语气又惊又怕,又气又恨。引得三藏平生第一次被妖怪抓走后没有哭啼悲伤,一直看着她,好半天,趁杨青黛一连串骂完后,三藏不太好意思道:“杨施主,休息一下吧。”
杨青黛气喘吁吁,没有罢休的意思。缓了缓,猛然恶狠狠瞪向我,怨道:“都是你这个乌鸦嘴,净说些不吉利的话,这下好,害我们都被妖怪捉了来。”
我不嗔不怒,面色如常,忽略掉她的一切言行,转头对三藏道:“师父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大师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三藏点头,叹了口气,难掩愧疚之色:“此事也怨为师,为师不该……”
“师父。”我尽力去安慰他,瞧着他颇为懊丧的表情,心疼又无奈:“师父无需自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也算上天对我们的考验,会没事的。”
权当是陪着那些妖怪玩了。
三藏摇摇头:“今日该为师遇难,却苦了你与杨施主了。”他与我并排坐着,洞内暗淡的光线使他看起来十分阴晦。我倒不觉得委屈,只是杨青黛这会儿有些崩溃。
少顷,三藏想到了什么,他问:“倾城,你不是也有些本领,你看,能不能想法子先把杨施主解救出去。”
我低头,审视着缚在身上冰冷的铁链,暗自思忖。其实这个东西,要挣脱开并不是什么难事,想从洞中逃脱更是不在话下,然而,若还要带着杨青黛走,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杨青黛见我面露难色,撅着嘴巴轻蔑道:“唐长老,你那徒儿自身都难保,怎可能救我们出去。我看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话间,门外突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几人心照不宣的停止对话。
声音近了,又听到谁人哼着小调,还有金属咣啷碰撞的声音。杨青黛眼睛眨也不眨,紧张兮兮盯着门口。
声音的主人是两个牛头精,他们打开门,环视一周后,直奔三藏而来。
“麻利点,我们大王叫你过去哩!”二妖解开三藏的束缚,粗暴的拉起他,向前猛的一推。
我抿紧唇,接收到三藏无助惊慌的眼神,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怕,悄悄向他展示了自己已经打开的铁链,稳定他的心神。
二妖一左一右挟着三藏,对我与杨青黛一番不轻不重地警告后,耀武扬威,神气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