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惩罚室,穿过一根根柱子,许颂碑把陆仁带到了一个武器库。
“这间武器库自从我来的时候就很干净,即使弄脏,过了本该是午夜的时间后,就又会变得很干净,所以用不着怎么打扫。这里面陈列的兵器虽然不是灵器,都是些普通的武器,但做工都还是不错的,像这把剑,光是这精细雕刻的剑身纹路,寻常雕工没有三十年火候是雕不来的,再加上轻盈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握感舒适的剑柄,如果是普通铁匠来制作,那这剑必是他穷其一生的心血。”许颂碑一走进武器库,见到惩戒室的惶惶不安立刻消失不见,抚摸着武器架上的长剑向陆仁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他抚摸剑身的样子,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陆仁淡淡道:“你对鉴赏剑倒是有一套。”
许颂碑眉宇间现出几分愁思,眼中隐隐有些泪光,带着怀念的口吻道:“我毕竟出身孤云庄的,虽然我一直用的是长枪,但孤云庄历来以用剑闻名,父辈全是用剑的,我从小耳濡目染,对剑的知识自然比旁人要多。”
陆仁一怔,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记忆,道:“是湘郡孤云庄?”
许颂碑一听陆仁提起湘郡孤云庄五个字,眼里就冒出了光,一种希冀的光芒。
“你,你听过湘郡孤云庄?”许颂碑问话时都有些激动。
陆仁脑海里浮现出许锦城那个高傲少年的身影,心道:“我不仅听过,还砍过孤儿庄里的人呢。”
但陆仁的嘴上总不能说“我差点砍死孤云庄的人”,要不然以许颂碑现在激动的模样,跟陆仁拼命都有可能。
陆仁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听说过,很有名。”
“这么说,孤云庄还没有没落,那你知不知道孤云庄里魏美娘和许昭义这两人的近况?”许颂碑问这两人时比提到湘郡孤云庄更加激动,眼中的光更盛,可见两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陆仁实话实说:“我只是听过湘郡孤云庄的名号,里面有些什么人我都不知道,更别提了解里面人的近况了。”
“这样啊!”许颂碑听到陆仁的回答表现出明显的失望,满脸褶皱的脸似又变得苍老几分。
“不过你出去自己找到他们,不就知道他们的近况了吗?”陆仁貌似随意地走着,貌似随意地观看,貌似随意地说道。
许颂碑凄然一笑,道:“出去?我无时不刻在想出去,可是我心里明白我这辈子也出不去,更别提去找他们娘两了,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当初没意识到他们有多珍贵,现在后悔已来不及。”
说着说着许颂碑的声音竟有些呜咽。
陆仁转身直视许颂碑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那是因为你以前还没遇到我。”
许颂碑惊奇地看了陆仁一眼,可眼里依旧黯淡,道:“你,你不行的。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以为自己能打败宫主,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你还是别去试的好。”
可能因为陆仁提到湘郡孤云庄的事,许颂碑尽管觉得自己没必要提醒,还是出于好意劝陆仁。
陆仁冷静地说道:“我一个人自然不行,我需要你劝其他人来帮我。”
要不是陆仁表情够平静,许颂碑肯定以为陆仁疯了,自己去炼狱还不够,还要他劝着大家一起跳下炼狱。
许颂碑匆忙走出武器库,边走边道:“这太乱来了,我不能帮你,也帮不了你。”
陆仁跟上许颂碑,道:“你只是长期处于宫主的压制下,习惯性地怕了,但宫主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许颂碑疾行几步,打开一个房间的房门,将陆仁拉进去,关上门,攥着陆仁的衣领大声道:“你知道什么?我们跟宫主这么长时间,我们知道她有多厉害。”
陆仁面对许颂碑的突然发火一点也不畏惧,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就好比宫主真正的名字和她的力量来源。”
许颂碑心头一惊,动容道:“什么?”
陆仁极其认真,极其清楚地说道:“我知道宫主真正的名字和她的力量来源,我既然听过你所说的后果,你以为我会在反抗宫主这件事开玩笑吗?”
许颂碑松开陆仁的衣领,双手攥紧拳头,咬着牙,似在做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喃喃道:“可是……”
说完“可是”,他却没法再说下去了。
许颂碑的心志已经动摇,反抗宫主的念头一直隐藏在他的心头。
陆仁决定再加把劲,让那个念头冲破恐惧的障碍,继续道:“你难道不想见你的妻儿?你能向我这个初见的陌生人诉苦,可见你是多么思念他们,这可是你活这么长时间最好的机会。”
许颂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中便多了一份决绝,道:“你让我怎么做?”
陆仁闻言笑了笑,道:“不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俩需要好好商量出个计划。”
“不如现在你跟我说说墙上那幅字画。”陆仁指着房间里墙上的字画说道。
这个房间的墙板是由青瓦雕刻而成的浮雕玉石所堆砌出的,与其他房间有明显的不同,墙上唯一的装饰便是面向陆仁的墙板上所挂的字画。
这字画说熟悉,陆仁也熟悉,正是穆缪森内衣上所写的乱字决。
这字画要硬说不熟悉,陆仁也不熟悉,这字画上的字写得比穆缪森内衣上的豪迈多了,研究过浮微大陆书法的陆仁知道字画上的字体比较近似于狂草,笔势相连而圆转,字形狂放多变,而且字旁边还有一个类似于大写乱字又像简笔鸟的图案。
许颂碑知道墙上字画对修者的诱惑,只好强压下心底的迫切,道:“这幅字画正如你所见,是一部兼具功法作用的武决,据宫主说是由法祖传下来的,但据我看来练这个的功用还不如去练一部中等武决和一部中等功法。宫主允许我们修炼这套武决,算是这里唯一的福利了。”
陆仁道:“虽然功用不如中等功法和武决,但你们中还是有人修炼这套功武决。”
许颂碑点了点头,道:“没错,宫主说这里是陈幽嫣创造的秘境,这幅乱字决是由法祖传下来,还是有人相信的。他们认为宫主自大以为他们不能参透乱字决的真意才允许他们修炼的,他们认为乱字决在平庸的表面下一定另有奥妙。那个白阿七就认为该从乱字决字体中狂放之姿去领悟,修炼到现在也还未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