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郝兰和温从复吃完晚饭,于郝兰在厨房收拾东西洗碗,忽然心口一阵疼痛,手里的一只碗“吧嗒”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兰兰,怎么了?”温从复在客厅休息,听到声音,赶忙跑到厨房查看:“你先别乱动,我把碎片扫了你再出来。”温从复赶紧交代妻子。
“从复,我心口疼,忽然就疼得厉害!”于郝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兰兰,你先忍一下。”温从复拿扫把几下将碎片扫到一边,扶着妻子坐到沙发上:“我给司机打个电话,先去医院吧。”
“从复,”于郝兰刚一开口,一口鲜血“扑哧”就吐在茶几上,溅的到处都是。
“兰兰!”温从复吓得慌忙抱着妻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我先叫救护车吧。”温从复急得满头大汗。
“不用,从复,我觉得不是生病的问题,你打电话给妈,问问偃月怎么了,我觉得是和偃月有关。”于郝兰吐完血,感觉舒服一些,自己刚刚身体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患病,而且是心尖疼得厉害。
“不行,我们先到医院。”温从复拿起电话,就要叫救护车。
“从复,听我的,我不是生病,你先问偃月,我觉得一定是偃月出了什么事。”于郝兰坚持地看着丈夫。
温从复只好先打家里的电话,有了偃月以后,母亲也不再排斥电话。
“妈,是我。”温从复听着那边母亲平静的声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偃月在吗,我,有点想她。”
“偃月到觉空大师那里去了,不在家。”温泽玉觉得儿子有点奇怪,往常都是媳妇打电话,儿子后面说两句,很少自己拨电话回家。
“这样啊,那个,我就是问一下,你和偃月都还好吧?”温从复清了清嗓子,问道。
“挺好的啊,偃月看了一天书,从书房出来就跑去找觉空大师,你怎么突然……”温泽玉说着,忽然看见茶几的台历,被她自己用红字圈起来:“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坏了,偃月不会出什么事吧?”温泽玉问儿子:“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兰兰突然身体不舒服,她不放心偃月……”
“从复,妈现在出门去找偃月,回头再给你电话。”温从复话没说完,温泽玉就匆匆挂了电话。温泽玉拿了一只手电筒备用,出发往山上走去,好在山里月亮清亮,温泽玉又常常走上山的路,总算安全到达山顶。寺庙的门常年轻掩,温泽玉推门而入,急忙来到觉空大师的后禅房。
“温居士,可是为偃月而来?”觉空大师站在自己禅房门口,迎着匆匆而来的温泽玉。
“偃月在您这里?”温泽玉匀了匀气息。
“是的,在里面休息。咱们借一步说话吧。”觉空大师和温泽玉来到离禅房远一些的石几旁坐下:“都是老和尚疏忽了,我以前一直交代徒弟们,千万不要让偃月靠近佛堂,可是最近新来了一个小徒弟,不知道这个规矩,偃月晚上不慎闯入佛堂。”
“大师,偃月她……”温泽玉不知道偃月情况如何,有点担心。
“她睡着了,不妨事,但是她的举动可能累及家人了。”觉空大师继续说道:“也许这就是养她的人需要度的劫难,谁想到会这么巧。温居士也知道,本尊佛前,三界共存,本来相安无事。可今天是圣元节,鬼门大开,下面的那些,能出来的都出来了,本事小的还好,本事大一些的,自然要闹腾一下。偃月是灵物元胎,年纪尚小,三魂七魄未稳,虽然宝剑锋利,总有一些胆大想讨巧的生了贪欲。那些东西生了贪欲不怕,但是青锋既出,不饮血岂能归位?”觉空大师叹了口气:“我用佛前的香灰暂时封住了偃月右肩的青锋,只是恐怕还是会引来祸事。”
“不瞒大师,我就是因为媳妇电话里说身体不舒服,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温泽玉皱着眉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令媳是善人,才避过了祸端,否则按照今天偃月佛前被斥,灾祸可能还要大!”
“那偃月没事吧?”温泽玉暗道侥幸。
“她右肩青锋被封,我会诵经十五日助她消减戾气,十五日内,她应该不会清醒的。”
“都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没什么事了,这一放松,没想到就出了这事。”温泽玉有点自责。
“天命如此,偃月今年七岁,逢七数阴,今天算是阴上加阴,才能让下面那些失了顾忌。宝物谁不想据为己有,可是也要有些真本事才行,何苦招惹出青锋灵元,他们也算罪有应得,只是不免伤及无辜,偃月也要恢复一段时间!”觉空大师望着天空微微摇头:“明年七、八月的时候,我用佛前香灰封住偃月的右肩,你带她到外面住着,躲过这两个月再回来。本来我以为过了今年,偃月就可以出去了,没想到,还是要等到双数才行。”
“好的,泽玉感谢大师对偃月的爱戴,您真是她的贵人!”
“温居士,不瞒你说,我也是在报恩。”觉空大师看着惊讶的温泽玉:“青锋曾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和偃月也算是有前缘的人,你不必道谢!”
“偃月经过这次事情,虽然有佛前香灰封眼,但是也可能会眼见三界,六根从此不清净,至于是福是祸,只能由他。”
“我记得大师之前说过,偃月六欲可有,七情难全。偃月虽说自小六根具足,聪明过人,但是因为惧怕伤人,一直离群索居,冷冰如雪。无论是三界何人,我倒觉得对需要七情的她是一个契机。”
“此生未解痴情结,纵披法衣事诸佛。隔阴一迷重来过,欲求菩提仍须磨。”觉空大师站起来:“凡胎也好,灵物也罢,遁入轮回,都是诸般造化!”
偃月在禅房足足睡了十五日,于郝兰到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病歪歪在床上躺了十五日,偃月清醒的时候,于郝兰的身体也恢复了。温从复回来喜气洋洋,告诉妻子,他的工作调动基本已经确定,是负责住房城乡建设、国土资源交通等工作的副市长,虽然不能晋级常务副,在这个行政级别里,他是最年轻的副市长了。
于郝兰非常开心,丈夫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些年的辛苦她也是看到的:“从复,如果偃月、妈能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嗯,等等吧,觉空大师不是上次说到了偃月上学的年纪,就可以出来了,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温从复搂着妻子,安慰道。
“我这一病,来去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偃月了,好想她。”于郝兰抱着丈夫的腰,头埋在他胸前。
“等你身体好利索点再回去,否则我也不放心你爬山。”温从复摸摸妻子的头,这么多年,性情温暖的妻子是他最大的依靠。
升任副市长后,温从复的工作更忙了,他常常没时间回去看偃月,每次看到妻子带回来的照片,都会感慨万分。
偃月从禅房清醒以后,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有点吵闹。无论白天晚上,总有一些人和声音,会和她说话。偃月从小除了父母和奶奶、觉空大师、寺庙里的师兄们,基本不与外人打交道,她冷冰冰的气质,连庙里的很多师兄都会绕着她,何况一般的人。觉空大师说能和她见面说话的,都是一些灵物和厉害的角色,对她没有恶意,叫她不要害怕。偃月自己却知道,她从小就对灵物有感应,现在只不过能看见和听见而已,与她而言,分别不大。只不过现在山上的那些灵物,她却不会随便捡回家了,遇到一些啰嗦的主,虽然偃月不搭理任何东西,但是总是被陌生的东西打扰,也非她所愿。。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奶奶让偃月到寺里住了一晚,觉空大师趁她睡着,用香灰封住她的右肩,告诉温泽玉,偃月封住的地方,一定不能沾水,切记切记。
温从复让司机把车停在山脚的镇上,和妻子一起上山接母亲和女儿下山。于郝兰拉着偃月的手,兴奋地一直在说话,想着两个月的时间能和女儿待在一起,她快乐的就像一只小鸟,比偃月还像孩子。温从复拿着行李,扶着温泽玉,一路下山而来。
司机知道温市长的家人住在山上时,心里觉得非常奇怪,现在的人,谁还喜欢住在山上,温市长既有市里统一安排的家属院,自己在市区又有别墅,也没看到有其他家人,就一个女儿和母亲竟然也不住一起,难道像大家议论的那样,温市长的女儿有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就看到温市长搀扶着一位神态端庄的中年妇人,温市长夫人满面笑容地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妈,这是我的司机小王,到了市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麻烦小王送你去。”
“小王,你好!”温泽玉淡淡打了个招呼。
“老夫人您好!”司机赶忙半弯着腰向老人打招呼,心里嘀咕这温市长的母亲是什么来头,气势端的十足。
“偃月,这是小王叔叔,跟叔叔问好!”于郝兰拉着女儿:“小王,这是我女儿偃月,在山里住惯了,要麻烦你多照顾啊!”
“王叔叔好!”偃月清脆地打着招呼,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偃月你好!”司机浑身一哆嗦,这小的,气势更足,难不成温市长家的人上辈子都是王公贵族不成,那些说人家有问题的,真的该来看看,这老的少的,随便一个请出来,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听说温市长的女儿也就七八来岁,这孩子,都不能细看,这小脸冷的,咋看咋不像普通七八岁的小女孩。
温泽玉因为有点晕车,温从复让母亲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后面。偃月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感觉非常新奇,于郝兰至始至终都抱着女儿,温从复知道女儿喜欢看书,就在一边考教着偃月一些问题,结果没三五下,自己竟然被女儿问的哑口无言。
“偃月,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偃月吗?”
“知道,大师说我有日角偃月之相,所以才叫偃月的。”
“那你知道偃月的意思吗?”
“偃月是横卧形的半弦月,也是一种古代钱币的名字,另外还是古代一种排兵布阵的阵法名字,爸爸,你知道偃月阵的阵法最关键的地方是哪里吗?”
“啊?偃月,你真的难住爸爸了。”温从复咳嗽一声,看着妻子偷笑的样子,也不禁有点尴尬:“你这些都是从哪儿看的啊?”温从复小时候被母亲逼着读书,常常叫苦连天。
“家里的书房和觉空大师的藏经阁。”偃月看着爸爸:“爸爸,奶奶说家里的书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你小时候不读家里的书吗?”
“当然读的。”
“那兵法大全和阵法大全这两本书里都有讲过偃月阵的,你忘记了吗?”偃月清脆的声音像落在玉盘上似的,于郝兰“扑哧”笑出声:“从复,你是不是应该重新回去读读书啊?”
“那么久了,哪里还会记得住这些啊。”温从复看着前面的司机,有点不好意思:“偃月,你不会天天就窝在书房看书吧?”
“爸爸,书房里的书我都看过了,最近没书看,我就会上山找觉空大师看经书,可是他哪里的经书我很多看不懂,觉空大师自己也不懂,好像不是我们认识的字。爸爸,你认识那些字吗?”
“我都没见过是什么样的,怎么知道认不认识。”
“妈妈的相机里面有。”偃月转过头:“妈妈,你给爸爸看一下我拍的照片。”
“从复,那些好像是蝌蚪文,很难辨认的。”于郝兰有点不忍心刺激丈夫,提醒他到。
“就算我不认识,回头找人查一下资料,总能查出是些什么文字。”温从复拿过妻子手里的相机,翻看着:“可能是梵文。没想到觉空大师小小的藏经阁,还有一些好料啊!”
“爸爸,觉空大师的藏经阁不小。”偃月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他那里的书比我们家的书还多。”
“偃月,那些书你都看过了?”
“嗯,除了我和觉空大师都看不懂的,其他的我都看过了。”
“偃月,哎呀,天哪!”温从复一时扶着额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家偃月是个神童!”于郝兰语不惊人死不休。
“孩子囫囵吞枣的看书而已,你们还真信啊。”温泽玉在前面淡淡地说了一句,于郝兰顿时不言语了。
“妈妈,这里和我们住的地方很不一样。”车驶入市区的时候,偃月看着两边奇形怪状的建筑的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对于郝兰说道。
“嗯,以后你和奶奶就住在这里,想山里的时候再回去看看。”于郝兰抱着偃月坐在自己腿上,摇下车窗,让她看着外面。
祖孙俩住下之后,一家人才算团聚一起。温泽玉当天晚上就交代儿子夫妻俩,偃月的右肩被大师封住,这两个月住在闹市区,是因为这里人多阳气足,邪物不容易打扰到偃月。
偃月面对城市生活,学习的非常快,除了饮食,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温泽玉却一时很难习惯城市的嘈杂,纷乱。于郝兰兴致勃勃地安排偃月和她出去玩,她都婉拒了。
周末的时候,温从复回来告诉于郝兰,让她准备一下,晚上有一个从南方来的地产商请他们吃饭,因为是他的老领导交代下来的关系,他着实不好拒绝,只好以家人一起用餐的方式以防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上任时间不长,有些太敏感的事情还是需要忌讳。
于郝兰这些天闲着没事,拼命地给女儿买衣服鞋子,她以前从来没有带着孩子来买过东西,好不容易等到女儿过来,自然不遗余力地买买买。晚上,一家三口去吃饭的时候,温从复看着一身粉色蕾丝纱裙的女儿,一时目瞪口呆。
三个人到达的时候,对方一家三口已经等待在餐厅的包间。一番寒暄推让之后,大家分宾主坐下。
“温市长,令嫒真是漂亮,今年几岁了?”欧阳勋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淡然地坐在于郝兰旁边的女孩,心里暗赞了一声。
“小女偃月,今年八岁了。令郎相貌不凡,也是人中龙凤啊!”温从复看着一脸笑眯眯的男孩,好感顿生。
“犬子沛文,比偃月虚长四岁,今年十二了。”欧阳勋看着儿子:“沛文,一会带妹妹一起玩玩!”
“好的,爸爸。”欧阳沛文一脸笑容,答应得非常灿烂。
大人们一会就聊得非常起劲,欧阳勋准备在这里投资房地产,作为市里分管的父母官,温市长这一关对他来说,不大不小,却属于决不能疏忽的人物。
欧阳沛文看着直挺挺坐在椅子上的偃月,笑眯眯地说道:“偃月妹妹,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偃月还没开口,于郝兰笑着说道:“是啊,偃月,和哥哥一起出去玩一会吧。”她想女儿没有朋友,难得碰到一个合适的玩伴,鼓励女儿。
欧阳沛文站起来,拉着偃月的手:“走吧,这里我经常来,挺熟悉的,我带你出去玩吧,不会有事的。”
偃月只好跟着欧阳沛文走出包间,到了走廊,欧阳沛文手就放开了:“我们各自找地方玩吧,你别跟着我。”
“好的。”偃月点头答应,转身往包间里面走。
“你干嘛回去?”欧阳沛文见她要回包厢,一把拉住她。
“你不是说各自玩吗?”偃月冷清地说道:“你去玩吧,我不想出去玩。”
“你这样回去会害死我的!”欧阳沛文一脸无奈。
“我不会害你。”偃月依然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回房间。”
“你回房间就会害死我!”欧阳沛文搞不懂她:“你是从哪个星球来的,这么听不懂人话?”
“我是从天堂寨来的,不是那个星球。”偃月弄不清他的意思,冷然说道。
欧阳沛文抓了抓头发:“败给你了。”他拉着偃月的手,来到酒店的电梯旁边,按下电梯按钮,偃月不习惯被人触碰,脱开他的手掌,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目不斜视。欧阳沛文看着一脸漠然的偃月,心里哼了一声,小小年纪的,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进了电梯,欧阳沛文按了顶楼的按钮,和偃月一起来到酒店的天台,他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跑来这里玩。偃月站在天台,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通明,不禁轻轻念道:“尘世繁花终凋落,悠悠万事成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