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们不是我杀的,要索命去找柳吟,去找柳吟,是她,是她杀的你们。”睡梦中,紫溪睡的极其不安稳,梦到绯棠的鬼魂铺面而来,害怕得被惊醒了。
姬角又被她的动静吵醒,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起身。
刚刚恢复神智的紫溪见到姬角似乎微韫的动作,忙不迭地起身抱住了他的后背:“大王,臣妾又梦到了右相夫人倒在面前,鲜血淋漓的样子,好渗人!”
姬角扒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子抱着她的脸道:“朕想起御书房还有一些奏折没处理,你今早被折腾了一天,相必也累及了,就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俯身拿起地上的靴子套上。
自己好不容易利用这件事将大王哄骗在身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让他跑了呢。紫溪嘟囔着嘴,再次抱上不撒手:“大王,你对柳嫔会怎么处理?”
姬角顿住了动作,回过头来盯着她那张看起来纯真无暇的脸,揪着她高挺的鼻梁戏谑道:“怎么?因为她给你下了毒,差点害得你跟那两位夫人一样散命,所以想让朕给她判的重一点?”
“婉儿可没有这种心思,只是觉得柳姐姐挺可怜的,要是婉儿平时多分点大王的宠爱给她,她会不会就不会做出这种因爱生妒的错事?”紫溪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若有若无地大敞开着,脚上套着一双鎏金脚环,说话之间眼眸慧黠地转动着,不由得惹人怜爱。
姬角却不为所动,俯身套上剩下的鞋子,周身寒意慑人:“她这次不仅害了你,还害死了右相的两位夫人,就是朕想要放过她,右相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朕知晓右相为人,爱憎分明。朕知道你善良,也是好意想帮她求情,但这件事,也是她自己该死,别人帮不了。”
紫溪还想问着什么,却听见姬角对着外头吩咐道:“掌灯。”
等到姬角的车驾已经走远,紫溪的嘴角扬起了阴森的笑意:“柳吟,到地下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无意中撞破了我的事。”
突然,她感觉脖子一阵阴风吹过,骤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只是随风飘荡的帷幕。
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噩梦,她浑身颤抖,但还是壮起胆子朝那空荡荡的帷幕大喊:“绯棠,你死就死了还出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她从没想到绯棠的怨气会那么重,梦中三番两次遇见她上门来索命。以前绯棠待贫苦的她是极好的,知道她是被逼无奈卖身也没有强迫她。有一次她被一个客人强迫,也是绯棠闯了进去救下了虎口中的她。
她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不仅出钱帮他们修了房子,还帮忙医治奶奶的病。
可是,她不能留。
她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的过去。如果她对世人宣布出来,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娇媚但是恨意深重的声音骤然在房中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做了亏心事的紫溪浑身震颤不已:“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你刚刚口口声声说着我的名字,你说我是谁?”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紫溪环顾四周,迫切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时,一身大红色的身影在她面前飘过,她吓得直直磕头求饶:“葛主对不起,葛主对不起,求您饶过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对您动手的,您……咳咳咳。”
紫溪的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只白皙的手直接掐在了她娇柔的脖子上,让她透不过气。惊恐地抬头一看,正是今早绯棠倒下的样子。
绯棠的鬼魂狠狠地将床上她甩了出去,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因着整个宫殿只有床上亮着的那一盏火烛随风飘曳,故而从紫溪的角度看来,绯棠整个鬼魂都是漂浮在半空的。
看到比梦中还真的鬼魂,紫溪被吓得脸色苍白,对着外面嚎叫:“快来人救命,快来人!”
没能等到下属进来,紫溪看到绯棠正在步步飘近,被生生逼得匍匐往后退,起身要逃跑却撞上了另一个鬼魂,那是一个侍卫的鬼魂,虽然只是背对着她,但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他找来了!
“你,你别过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侮辱了我,要不是,要不是你威胁我,我不会利用姬芜对你下手的!”
这时,宫殿内的烛光全部亮了起来。
紫溪震惊地抬头,看到转过头来的人,已经语无伦次了:“大王,大王您刚刚是听错了,臣妾……”她的辩词还没说完,却一脚被愤怒的姬角踹开了。
一阵平缓的轮子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敲击在紫溪心中却更像是催命符,她知道,那是杀戮无情的当朝右相的轮椅,一旦她的出现在这里,自己便已经被判了死刑,就像上次三皇子一样。
甘靖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她,冷哼一声,抬手示意两边的侍卫将她拿下。
“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说?”姬角端坐在床边,脸色黯然,气场全开。
被五花大绑的紫溪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梨花带雨道:“大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子的,不是。”
“哦?那是什么样子?”姬角眉角轻扬,尾音拖长,带着无限的寒意直闯人心。
紫溪的眸光闪了闪,猜想刚刚卫王只是赶巧听到了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便打算将案件切断到这里,面带委屈地哭道:“大王,臣妾是错手杀了您一个侍卫,可是是他先来侮辱臣妾的,他还威胁臣妾只要不陪他,他就要暗中对您下手,臣妾实在不忍大王受到伤害,这才下毒毒害了他,臣妾,臣妾都是为了大王啊!”
“担心自己睡了侍卫被发现杀人灭口,到了她的嘴里却变成了为大王杀人,绯棠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的脸皮好厚。”一声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听到那女子在唤绯棠的名字,紫溪后背的冷汗直冒,到转过身去,直直撞进了绯棠幽深的棕色眸子里。
紫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指颤抖着抬不起来:“你,你们,是人是鬼?”
“你说呢?”绯棠看着她魅惑一笑,不出半刻,紫溪似乎渐渐安静了下来。
绯棠张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循循善诱道:“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侍卫?”
“有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了他在我床上,他说是大王让他顶替他来陪我睡的,不,我不信,大王平时对我是那么好,为了不让自己失身于侍卫的事被曝光,我让人在姬芜公主的鞭子上抹了隔日才会发作的毒药。姬芜公主听信了我的话,为了让她的情郎入宫,便对他们这群侍卫动手,那个侍卫作为首领被打的最多,第二天就发作了,从此以后就没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那你为什么要毒害右相夫人,派人暗杀右相,还嫁祸给柳嫔?”
“柳嫔她该死!她看到了我将那名侍卫赶出窗户,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也没看见,我不信!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硬的!毒害右相夫人和暗杀右相,只是我的一步虚晃,让他们把调查的方向放到柳吟身上,这样我就可以借助右相的手将柳吟处理了,哈哈哈。”紫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乖巧,但是口中却吐露出那些残忍的事实。
绯棠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她没想到,曾经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如今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追求那份虚无的利益,不惜将众多侍卫的命看做蝼蚁。
甘靖抬起慵懒的双眼,冷冷问道:“整个布局是你自己做的,还是背后有人帮你?”
“是……”紫溪刚要开口,门外一支飞镖触不及防地飞了进来,正中她的心脏。
众人回头却没能找到那名刺客的声音。
甘靖手中红线急速一出,缠绕上她的脉搏,右手按上红线轻点便知晓她已经去了。她迅速收回红线,看向姬角问道:“人已经死了,大王还想继续往下查吗?”
姬角听罢,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不用了。”
“如此,臣告退!”甘靖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既然他已经猜到是谁了,接下来的事就与自己无关,她拱手行礼告退。
看着甘靖几人离去的身影,姬角手中的拳头微微收紧,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啊啊啊,你是人是鬼?”在马车旁边等着的新竹一见到迹菊就像看到了鬼一样,瑟瑟发抖。
迹菊也学着刚刚绯棠的语气走上前去,阴森地问道:“你说呢?”
新竹呆滞地看着她,随后不慌不忙地掏出怀里的糕点,当着迹菊的面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啊——
这不符常理啊,迹菊炸毛了,她自己可是从下午啃了那一小块糕点到现在都没吃过别的,凭什么她累死累活设了一个局出来还要挨饿,而他什么都没做现在还吃得那么香。
不,她不服!
她插着腰,跳上去一把将新竹手中的糕点抢了过来:“我让你吃!哼!”
小小的脸庞盛满微愠,像战败的公鸡一样瞪着一脸懵逼的新竹,傲娇地啃着他剩下的美食。
绯棠看到他们相斗的场景,噗嗤一笑,劝道:“好了,里面的事我们待会儿回府说。”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均警惕地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张扬,放荡不拘的男子从他们刚刚走出来的宫门走了出来。绯棠眼神微凝,却落入甘靖眼中。
感觉被太多双像狼一样的眼睛盯着,男子不由自主地抬眸,多情的桃花眼很容易会让人陷进去,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他踱步走到甘靖面前,审视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邪魅笑道:“这位,莫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右相大人,小人这厢有礼。”
甘靖玩弄红线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眸子缓缓抬起,仿佛隐含着一丝了然:“这位,莫不就是公主殿下新请进宫的师傅?”
“能从右相大人口中得到沐某的信息,沐某三生有幸。”他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甘靖抬起左手,像是示意他并不是那么回事:“迹菊这丫头上次手忙脚乱把自己的玉颜膏装错了瓶子,今早又好心把那瓶子当成伤药给了公主,本相闻着你身上的气息便知晓。”
话毕,几人均没有理会赵嘉脸上皲裂的笑意,在甘靖的示意下踏上了马车。
好,很好!
竟敢戏耍本王!
遥夜之下,赵嘉脸上展现出一抹嗜血阴森的笑意。
“啊哈哈哈,师姐你是没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您的话之后是怎么样一点一点变僵的,笑死我了。”刚进马车,迹菊就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平日里她带的药都扔在马车里的。今早看到那个公主仗势欺人,不明不白地就要罚人,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拿出手中的化妆粉佯装伤药给了公主,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自家师姐看出来了。
绯棠妩媚笑着,暖如春风道:“你就是个鬼机灵。”曾经把那瓶玉颜霜拿给迹菊的,绯棠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一想到刚刚那个男的邪魅不羁的笑意,她却没由来地一阵担忧:“主子,这次代王进宫,我们需不需要提防着点。”
“宫中有姬角,我们就不用去凑热闹了。”甘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
深藏不露的代王赵嘉对阵深藏不露的卫王姬角,她很期待谁输谁赢。
“哎哎哎,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没说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新竹在外头听着可不乐意了,掀开车帘坐了进来,硬是要来凑这一腿。
迹菊看到新竹一脸期待的样子,低哼一声:“你个胆小鬼。”
“你说谁胆小鬼呢?我看你才是那馋鬼!”新竹磨了磨牙,气急道。要知道听说了这死丫头的死讯,他可是伤心了许久,中午连饭也没吃。一看那丫头或者继续想要来逗他,他当即拿出阴竹塞给他的饼子,啃得极香,哼,他就是要引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