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左相来了。”门卫来报。
甘婧思索的眼神收回,他来干什么?改革的事吗?“请他进来。”如今漪荷上报那名男子所言属实,但女子身份却查无踪迹;陶朱公的藏宝没有蛛丝马迹;宫中暗藏二龙汲水阵,这三者难道有什么联系?甘婧微眯着眼睛细思,原本以为那名女子会是宫中之人,与宫宴一案有关,但宫宴的幕后真凶是梁淑妃,以梁淑妃的财力,怎么可能请武力如此下等的人来做刺客,显然,这件事应当另当别论。二龙中龙头之一藏暗卫,那么,另一龙头——
听到稀疏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甘婧伸手将棋局打乱。于是,当公孙邈出现在亭子前时,远远看到的只是一盘杂乱的棋局,而沐与浩一如上次一般背向着他。
“咳咳。”公孙邈轻咳一声,打算引起甘婧的注意,顺便缓解此时的尴尬。今早姬角的诏令他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自己那天在朝堂上咄咄指证的,居然是被自己错判的。而眼前的这位右相,巧施妙计,便诱出真凶,自己还是不得不敬佩。
“不知左相昨日看了本相的变革内容,有何见解?”甘婧转身问道。
看到左相逐渐靠近,甘婧冷冷补充了一句:“三尺禁地,请左相留步!”
闻言,公孙邈的步伐顿时停下,自己倒还真是忘了这回事儿,只是上回自己好像也没有注意。想到一个点,抬眸直射沐与浩,却见他坦荡地看着自己,公孙邈自嘲了一下,往后退至亭子内沿的木椅上,双手搭在木栏,翘起了二郎腿,笑道:“右相这园中之景,只怕卫国是找不出第二处。”
甘婧直接无视他的动作,讲解道:“如今朝中有三权、三公、三孤、九卿,然而,朝中大权大都掌握在三权手中,而九卿是执行官员,却不为三权直辖,分散为三公三孤所管,如
“琼树来了?祖母刚才还想着派人去请你来着。”沐老太太高兴地招呼道。
听到沐琼树的请安,沐之修明显被震住了,这个侄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礼了?而公孙邈嘲讽般地看向她,说道:“原来是沐小姐,如今这容貌与宫宴之上乃天差地别,本相差点认不出来。”只见她发髻还算整齐,但就是那妆容实在太对不起那些饰品了,可谓浓墨重彩!都看不清她的五官了。
但琼树那样的脑子,可以用脑残来形容了。怎么知晓公孙邈言中之意,害羞地笑道:“左相大人一如宫宴之上的俊俏。”
“咳咳。既然人到了,就都入席吧。”沐之修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两个根本不在一条直线上谈话,沐琼树还是少说为好,忙打住她。但转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还在边上,他可从来不与他们一席的,如今是要给他重新安排一席吗?开口问道:“浩儿?”
甘婧抬眸,淡淡道:“不劳父亲费心,娘已经为我单独准备了一席酒菜于屋内。爹同左相请。”
看来还是自己夫人安排得周到,沐之修笑着点点头,对着公孙邈招呼道:“请”。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被沐琼树那样的态度弄得没有半点胃口:她一会儿给左相夹鸡腿,一会儿夹菜,衣袖在餐桌前晃来晃去,让人倒尽了胃口。沐与独率先离开餐桌,而公孙邈看着眼前成堆的食物,皮笑肉不笑,他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是对自己有意思,只是,她根本配不上他!
“啊,对不起,对不起。”大概那碗里太满了,沐琼树再往里夹上一个鸡腿,那鸡腿却骨碌碌地滑向公孙邈青色的袍子,留下的油渍格外显眼。说着就要拿手中的帕子帮他擦干净。
公孙邈眉头微蹙,伸手拦住了她,餐桌上的几人也因为她的道歉将目光纷纷射来。真不知道上次浩儿是怎么忍受得了跟这个丫头过宫宴的,沐之修蹙着眉头想道。沐老太太也是略显生气,吩咐道:“还不带左相去你与浩哥房里换衣服!”
“是、是。”沐琼树没想到自己会闯下这样的大祸,后面也只能乖乖听从安排了。
“与浩现在大概在休息,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你带左相到你哥的房间去换便可。左相大人,不便之处请见谅。”岑薇歉意道。
“嗯。”公孙邈低哼一声,分不清他的情绪。
相比于餐桌上的萧然,甘婧的房间内此时却是暖暖的喜气。
“你这个小馋猫,别再吃了。”漪荷笑着帮迹菊擦掉嘴角的残屑,劝道。迹菊方才一人吃下了一碗米饭,还连带着啃下一大盘蒸芙,漪荷真怀疑她的肚子究竟有多大。
“这真好吃,好久没吃过了,漪荷姐就让我再多吃点吧。”迹菊嘴中还啃着一块蒸芙,口齿不清道。
绯棠起了捉弄的心理,趁着迹菊不注意将桌上那仅剩两块的盘子悄悄拿走,待迹菊收到漪荷的眼神暗示,才发现眼前已经空空如也,大叫道:“绯棠,你还我蒸芙,绯棠——”
“来呀来呀。”绯棠扭着小蛮腰,对迹菊如同在葛门招呼客人那般呼唤道。只是,迹菊可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男子,使一蛮力便向绯棠撞去。绯棠哪料那个丫头在美食面前是那么不要命啊,一个不稳,被她直直往后撞去,撞上一堵“墙”,手中仅剩的那两块也祭奠给土地了。
“啊,我的蒸芙啊,你赔!”迹菊指着绯棠身后那名男子颐指气使道。在她看来,绯棠武功不弱,就算自己使出更大的力,她也完全有可能接的住,只是那名男子好死不死就挡在了她的后面,害她没能施展出来。
绯棠从方才的震荡之中回过神,转身过来才知晓来者何人——沐与独!他怎么过来了?绯棠睁着困惑的眼神问道:“与独少爷怎么过来了?”
与独从来不知道,妖艳的女子配上困惑的眼神是那么夺人心魄!一下子竟然将自己刚才准备的托词忘得一干二净。
“主子正在休息,你们几人安静一会儿。”鉴梅从内室轻手轻脚地走出,冷冷道。
“是。”迹菊收到鉴梅的警告,立刻乖乖地收了声,对于上次的事,她还耿耿于怀,现在可真不敢撞枪口上。
被鉴梅冷漠的眼神一冻,与独倒是清楚了些自己此行的目的,悄悄拉了下绯棠的袖口,示意她出外面谈。尽管绯棠心中狐疑,但自己最少还有武功在身,谅他也不敢怎么样,也随在他身后出去了。
“绯棠,听说你对姑娘喜欢什么很有见解,我想请你到我屋里帮我看看我买来的几件服装如何?”沐与独睁者痴痴的眼神,期待地问道。
感情是喜欢上某位姑娘,所以想借自己的眼睛看看那名姑娘会不会喜欢他送的东西啊。这种小事,绯棠觉得无妨,便妩媚笑道:“自当遵命。”但也将他的猴急看在眼中,不大留意。
“就是这儿了。”沐与独兴奋地介绍道,眼冒金光,领着绯棠就要往里头走。在沐二叔一家搬进来之前,沐与浩还住在家里,因为喜静,沐夫人就将沐二叔一家安排到西苑,与与浩所在成反方向。
就只差一步,绯棠却停下脚步,嘴角冷笑:春光葛的一沾散,看来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一沾散,顾名思义,一沾上一点,贞洁烈女也会变成荡妇。但这些在春光葛主要是来提起客人和女人的“性趣”的,怎么会被他弄到?
看到眼前的女子突然停住脚步,与独变得紧张起来:是她发现了什么了吗?直到看到绯棠推门而入,他才松了一口气。“呵。”绯棠冷笑,她平日里用的扑粉早已经被自己掺入了春药的解药,毕竟整天在春光葛出入,就怕自己有一天也会中招,没想到,春光葛没中招,反而在沐府碰上了,那自己没好好玩玩她,怎么对得起春光葛葛主的招牌呢!
然而,迎面而来的不止满屋的袅袅熏香,还有躺在地上脸色通红的左相。绯棠眉毛微蹙:他怎么会在这儿?看这样子,中的分量还不低,但还没有女子解毒。如果他死在这里了,到时自家主子只怕也会被牵连。算了,这次就先轻放过他,让他受一小会儿折磨,待自己先将左相救醒再去帮他把药递过来。于是伸手扶起左相对着身后的与独吩咐道:“如今左相晕倒了,绯棠必须先将左相扶回右相那儿,晚些再来帮与独少爷看看服饰。”随后快速离开。闻着这满屋子的香味,只怕再不解,左相就要一命呜呼了。
“你——”眼看着到嘴的羊羔就这样跑了,与独火气直往上燎,也没有理会满屋还没被灭的熏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盘算着如果左相被诊断出来中了春药自己该怎么办,毕竟人是在自己屋里出事的。然而,越想下去,沐与独怎么感觉刚才的那股热气没有往下还在噌噌噌地往上涨:“好想有个女人可以让自己驰骋啊。”眼中不断浮现着从前翻阅过的那些春宫场面,耳边还不时地传来一声声娇喘,他眼中带火,循着声源而去,居然在自己床上发现了一个正扭着腰求乞的女子,已经欲火焚身的他来不及思考,拉住那女子的脚踝便将她拉向自己,倾身而下,狠狠地啃咬起来。波浪般涌动的床帐中,很快就传出了一声声哭闹和狼吼。
甘婧刚梳洗完毕出了房门,便见左相摆着一张黑脸坐在桌子旁,那身上的衣服——不是早上穿过来那件,身旁的绯棠等人低垂着头不吭声。
甘婧挑眉,示意漪荷停下轮椅的推动,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左相误闻春药,如今已经被迹菊解了毒。”绯棠作揖道。
“春药?”难道是沐琼树?甘婧心中猜测,因为今日见到沐琼树那副痴迷的样子,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左相转头看向刚刚清醒的与浩,不甘道:“右相是否应该给本相一个交代?”他和沐琼树刚踏进那个屋子,便闻到满屋子的熏香,他也没觉察到什么特别的,就放心地到内屋换衣服,没想到衣服还没脱下,便感受到一阵阵热潮往上涌,那个该死的乡下姑娘居然敢大胆地来脱自己的衣服,他是生生咬破嘴唇来保持清醒,将正在自己身上纠缠的女子推到床上,独自跑出来,没想到那些东西药力竟然如此猛烈,他还没到门口就支撑不住晕倒了。
“今日,左相在沐府出事,确实是沐府招待不周,改日,与浩定当重新款待左相。”甘婧拱手道。为了沐府,她没少作这些谦卑的动作。
“主子,沐与独和沐琼树出事了。”新竹飞奔进来禀告道。
所谓家丑不可外传,如今左相还在这儿,只怕不是很好,甘婧对着公孙邈歉意道:“如今左相身体受损,理应回府好好修养。”阴竹吩咐道:“你先送左相回府。”
公孙邈看着沐府还剩下的这一大堆烂摊子,也不想再为难他,低哼一声,跟在阴竹身后出去了。
“我们过去看看。”不知道沐二叔一家又搞出什么乱子,难道是和刚才那春药有关?想到这儿,甘婧眸光微暗。
果然,当甘婧一行人出现在“案发地点”时,便可在门口闻到浓烈的一沾散香味和糜烂的味道。甘婧手一扬,袖中洒出一些药粉,将那些春药化解。这一沾香是迹菊的新配方,只有春光葛有,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甘婧凌厉的眼神直接质问着绯棠。绯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子,作揖认错:“大概是葛中女子贪图私利,将一沾散私自出手,属下一定查清楚。”
“夫人她们有没有来过?”这里的春药那么中,如果她们来了,可能也出不来了。
“回主子,属下是第一个发现的,属下受绯棠之托来给沐与独送解药,在门口就听到了那种声音,没敢耽误就回东苑报告主子了。只是刚才路过的一个丫鬟应该也是看见了,想必已经去请沐老太太过来。”
“与浩怎么在这儿,里面是不是左相?”沐老太太似是气愤道,如今她可是顶着捉奸的名头来的,当然要越生气越好。这样,才能更快地逼迫左相将琼树给娶了!
沐老太太的算盘打得乒乓响,但甘婧还是冷漠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方才我已经派人将左相送回左相府。”
听着屋内还时不时传出的娇喘和低吼声,沐老太太和木繁众人凌乱了,不是左相,那会是谁。“来人,去里面看看。”岑薇对着身后几位上了年纪、经历过人事的婢女吩咐道。毕竟这种事,那些未出阁的闺女听着声音耳根都红了,怎么敢前去查看。
“绯棠,这是解药,你领她们进去,知道该怎么做吗?”甘婧直接将药瓶交到绯棠手中,淡淡吩咐道。
“是。”
一行人款款推门入屋,过了许久,直待里头声音消失了,才见绯棠出来复命:“主子,里面已经处理完毕,两人也已经被穿上了衣服。”
“说!那两人是谁?”沐老太太敲着拐杖问道。
“是与独少爷和琼树小姐。”绯棠如实答道。
“什么?”木老太太一时怀疑自己耳背,怎么可能是他们两个,他们是兄妹啊。木繁听到绯棠的禀告,身子一震,直觉不可能。
绯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强调了一次:“是与独少爷和琼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