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子上的琼树,方才见证了他们两人的精彩演绎,却在漪荷路过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就这么被他人,特别是左相看低!
漪荷嘴唇渐白,却笑得不经意,没人知晓她此时的痛苦。
姬昇站起来,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笑道:“听闻止剑山庄庄主身旁有四大婢女:一人妖艳、一人灵动、一人水灵还有一人冰雪,今日一见,果然都是止剑山庄出来的,婢女的形象都是如此神似!”
此语一出,满座震惊,眼神均投向甘婧那个方向。
那四个女子,从她们的衣着及站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们的个性,这右相怎么会将止剑山庄庄主的婢女带在身上,除非,他和山庄庄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甘婧一点慌乱也没有,直盯姬昇的眼睛道:“本相自幼于庄中长大,与庄主性格相投,配备性格相同的婢女有何怪异?郡王这么一提,倒是让本相想起一件大事:试剑大会!”
如今,甘婧倒是确定了,那日安排人在陶然居闹事的,十有八九就是姬昇。
该死的沐与浩,居然拿自己出现在试剑大会的事来压自己!
满朝文武均知试剑大会的意义所在,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悄悄去了试剑大会,恐怕,自己苦苦建立起来的声望要被意图谋反取代了。
姬昇咬了咬牙,拱手道:“倒是本郡王讲偏了,止剑山庄庄主身侧有三大护剑,武艺超众,而右相大人身侧只有两人,自是不同。大概止剑山庄出来的,都是灵动之人,姬昇深感敬佩,不由得想起传言。”
然而,他的欲盖弥彰却没有真正起到作用,大臣们都在细思右相刚才提到的试剑大会,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扶苏轻饮一口酒,浅笑着缓缓开口:“试剑大会上,欧庄主以一己之力,识破霍挣天计谋,飞身而出平定试剑风波,当真是世间奇女子,右相兴许也忆起这日的盛况吧。”
看到扶苏温柔的眼神好像就要把自己看穿,甘婧心下诧异:他怎么会为自己解困?
但她还是迎上去,笑着对众位大臣解释道:“确实如秦国皇子所言,只是可惜本相与山庄已是毫无瓜葛。”明摆着告诉他们,别想着在自己身上打着止剑山庄的心思!
姬角狐疑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那四个所谓的沐夫人身上。
淑妃见到姬角的眼光停留在那几位所谓的右相夫人身上,右手在姬角胸前打转,巧笑道:“右相大人真是念旧啊,如今右相夫人已经表演了,大王,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下轮?”
姬角收回阴霾的目光,捉住她作怪的手,放到嘴边毫不顾忌地亲下去,笑道:“好,接下来就按大臣品级轮下去。”
朱应尚看到卫王正忙着,就帮他宣布下去:“接下来,请柳典客之女柳吟献艺。”
太尉只有两个儿子,自是没有女儿献艺,而梁御史大夫之女便是当今淑妃娘娘,后宫女子的才艺因着大臣家眷的提前开始就押后了,如此算下来,就是柳典客之女了。
“臣女柳吟,恭请卫王圣安。”柳吟一袭天蓝衣裳勾勒出诱人的身材,袖口兰花清新动人、摇曳生辉,高高的流云髻简单而不失庄重,配上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一切在她身上显得那么相得益彰。
“平身。这是什么?”姬角好奇地看着她身后婢女抬上来的那个庞然大物,问道。
“回大王,此为箜篌,源自楚国,臣女愿以此乐器为卫王演奏一曲。”柳吟的声音温润,如滚动的玉珠在人心头跳过,由不得人拒绝。
宫中琴、筝、编钟什么的倒是应有尽有,而箜篌此物身为大王的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对那个所谓的箜篌做出的效果倒是充满期待。
素手悠悠一拨,一阵空灵清越的声音在手中缓缓流出,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清亮、浮泛又飘忽,引人入境,下一刻,画面一转,让人如沐春风,煦日朗照,草长莺飞,风筝高悬。回味无穷。
“好好。柳典客教女有方,一手箜篌弹进了朕的心坎里。朕封你为柳八子,你可愿?”姬角眼睛微眯,似是期待般地看着她。
“臣女谢主隆恩。”柳吟叩首道,彰显落落大方,没有那种受封的狂喜。
“随身伺候着。”姬角看着跪着的那个女子,笑着吩咐道。
没想到这么一来还真就给自己培养了竞争对手,淑妃眸光暗闪,将这一笔记在心中。
这些大臣都是有备而来的,自己不能拒绝大王纳妃,否则会被冠上妒妇的称号,到时大王不仅会反感自己,还将大王亲自推到那些狐狸精身边,这个漏网之鱼就等往后自己慢慢收拾,而如今,自己就要打碎她们的念头!
“妾身恭喜大王又得佳人!”淑妃起身作揖道。
姬角亲自将她扶起,不忘安抚道:“好,你们都是朕的爱妃,往后可要好好相处。”快意地笑道。
“是。臣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淑妃装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试探地问道。
“哦?爱妃有何话说?”姬角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询问道。
“臣妾以为,一直延续往年的传统不大有意思,不如我们让那些大臣的家眷们将她们会的才艺写下来,随机抽取进行表演,大王觉得如何?”淑妃眨着闪亮亮的眼睛问道。
姬角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在她额头映上一吻道:“爱妃此计甚妙,应尚,就按淑妃娘娘所说的办!”
如此一来,大臣的那些家眷所表演的因为没有事先排练或练习,几场下来都不大如人意,而淑妃却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往卫王嘴里喂东西。
柳吟虽是看着那些家眷的表演,眼神却落在边上那个白衣身影上,不落声色,内心却痛苦不堪。
“下一个,元宗正之女元玉颜,表演项目:蹴鞠。”朱应尚宣布道。
去你的,究竟是谁写的蹴鞠!
玉颜听到这个项目愣了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别的才艺她都可以,可是这蹴鞠,她当真不会,皱着眉头看向元昭,元昭也没有办法,摇着头没有帮她。
玉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下、两下,玉颜学着以前看到的踢法,将蹴鞠用脚一下下踮起。
眼见就要脱离原先下落的位置,玉颜心急地一踢,蹴鞠以抛物线的形式向甘婧的方向而去。
不少人都睁大双眼等待着右相大人的好戏,却不想还没到,蹴鞠直直变化了方向,往玉颜的头上袭来。
“哎呀。”玉颜惨叫一声,捂住了出血的头。大家都被这个变故惊吓住了,那速度之快,让人不知道内情。
“臣府中仍有要事,请大王允许臣先行离开!”甘婧冷冷道,示意阴竹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琼树闻言,不满道:“与浩哥,我还没看够!”
甘婧凌厉的眼神直射她,吓得她身子发抖,不敢再说话,与浩哥的眼神真的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杀了。
姬角听到琼树的话,笑道:“既然沐小姐还想看,右相就再多留一会儿。这节目也快结束了。”
甘婧冷冷盯着她,低哼一声,让阴竹将轮椅退回原处,真是个麻烦。
甘婧闭幕目养神,不再去理那些表演,姬角看到,嘴角扬笑,今晚看到右相出丑,真是快意不过了。
宴会至凌晨结束,甘婧一行人直奔马车,没人理会还在后面被纯儿扶着慢慢踱步的沐琼树。“主子,小姐应该还在后面,需不需要属下去找。”阴竹禀告道。
“不必理会,在这等着就行。”在车上的甘婧冷冷说道。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交给迹菊,吩咐道:“迹菊,帮漪荷敷一下右脚踝。”
绯棠几人均不知究竟漪荷的脚出了什么事,脱下鞋袜才发现漪荷的脚踝处肿了好大一个包。
难道是刚才舞剑扭伤的?难怪师姐想先离开,只是被那个小姐破坏了。迹菊想到此,恨恨地骂道:“都怪那个沐琼树,让漪荷受了这么大的苦!”
“好了,我没事,就一点小伤,大家都别担心了。漪荷谢过主子。”漪荷涂了药,感觉没有那么疼痛了,苦笑安慰着三个姐妹,又对闭目凝神的甘婧道谢。
而另一边,沐琼树与纯儿还在侍人的带领下慢慢走着。
纯儿见到她们前面已经没有了右相的身影,催促道:“小姐,我们要快一点,不然赶不上右相他们。”
“你这死丫头,没看到本小姐受伤了吗?祖母让与浩哥照顾好我,与浩哥不会把我们丢下的,我们慢慢走过去就行。”沐琼树发威道,在乡下可没有这种待遇,她可要享受享受这些官太太的架子。
“是。哎,小姐,那好像是左相大人。”纯儿四下看了看,发现身后正往宫门走的左相,跟沐琼树禀告到。
“左相大人,琼树有礼。”沐琼树闻言回过头,真是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拉着纯儿站到一边,专门等到他经过时学着漪荷往日行礼的样子作揖。
左相知道这个女人,宴会上一直盯着自己,着实令人讨厌,正眼也没看她,甩袍而过。
“这——”沐琼树维持着不标准的宫姿,等到他离开,才尴尬地缓缓站起。
却听到一声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原来是右相的妹妹,怎么,不被左相大人放在眼里?”
这声音很熟悉,沐琼树回过头便看到额头缠上绷带的元玉颜正与元宗正从这边过来,瞧着她那脸上的洞,指不定还是为了引起与浩哥的注意才自己害的自己的吧,沐琼树哼哼道:“就你这样子,也想嫁给我哥,等着吧。”
说完,带着丫鬟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这么快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元玉颜愤愤地想,她不知道,那宴席上沐琼树总是盯着左相的方向,自然也是看到坐在左相后面的元宗正那一席的情况,只是,她太专注,没注意到右相身边的她。
玉颜哪是那种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对着她的背影嘲笑道:“这天下谁不知道左相与右相水火不容,左相是不可能娶你的,你就死心了吧。”
“玉颜。”元昭在旁边看着自家闺女闹腾,本来以为只是女孩子家家的闹闹,没想到自家女儿居然喜欢右相,而沐琼树却想嫁给左相,这可真是够乱的。“你不能嫁给右相。”元昭说道。
“爹爹,为什么?”玉颜睁者大眼睛求助般地望向元昭,不满地问道。
“你还小,不懂得看人,右相,他藏得太深,不适合你!”元昭苦口婆心地劝导道。
那个男的,太危险,就连卫王都防着他,早晚会除掉他,自己更不能让女儿进了这个火坑!
“不,爹爹,我就要他,你会帮我的,对吗?爹爹。”玉颜乞求道。
“哎。”元昭不再搭理,甩袖而去。玉颜看着自己乞求没有成功,只能紧紧跟上,再作打算了。
沐琼树来到马车旁叫门:“与浩哥,我的腿痛。”
新竹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看着月亮,她的痛有漪荷那么严重吗?
主子的力道他是知道的,就她刚才的那一下,其实不重,用得着来这里哭天喊地的吗?
倒是漪荷还颇为好心,听到她的哭喊后将自己刚才用的药从车窗递出:“敷在伤口处即可。”
“启程。”甘婧冷冷吩咐,没在去理会这个所谓的妹妹,今天她为自己惹下的祸还少吗!
沐琼树盯着远去的马车,愤愤地回到自己的车上。如果玉颜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就要另想办法了,与浩哥肯定不会帮自己了。
回到沐府,沐老夫人殷勤地上来问候道:“琼树,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当然是她的孙女婿啊。
琼树害羞道:“祖母,我喜欢左相。”
“那感情好,他和你哥哥是同僚,我让你哥哥帮你说去。”沐老太太拍着胸脯道。
听到这个,琼树更是蔫了,就因为他和哥哥水火不容,自己这儿才为难啊,忙阻止沐老太太道:“祖母,这件事不能让与浩哥知道,他不喜欢左相。朝廷里的人都说他们水火不容。”
闻言,沐老太太可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仍是笑得灿烂:“琼树,这事就交给祖母,祖母帮你说去。”